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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政報告》幾句副題出了甚麼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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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屍證怖誥」發表也。不打算討論當中內容,皆因不少人都在傳閱鄧小樺題為《文盲的施政報告》的文章,討論報告開首的幾句副題。

初讀中文版那幾句「讓有需要的/得到支援/讓年青人/各展所長/讓香港/得以發揮」,第一印象是:斧鑿之意十分明顯,就是通過三個「得以」,以營造一個排比氣勢。此時我突然想到,是不是英文版也是這樣做呢?不過「Support/Let/Unleash」完全沒有這種氣勢。

這種通過連串短句營造氣勢的手法,例子俯拾即是。好像邱吉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就寫過:

In War: Resolution, (戰爭時:堅決剛毅)
In Defeat: Defiance, (失敗時:頑強不屈)
In Victory: Magnanimity, (勝利時:寬容敦厚)
In Peace: Goodwill. (和平時:友好親善)

又或者很多人都聽過、用過--包括當年剛當選、在唐寧街十號前引用的戴卓爾夫人--的「聖方濟各禱文」(Prayer of Saint Francis),都有這種形式的修辭手法:

Lord, make me an instrument of your peace. (天主,使我作禰和平的工具)
Where there is hatred, let me sow love. (在有仇恨的地方,讓我播種仁愛)
Where there is injury, pardon. (在有殘害的地方,讓我播種寬恕)
Where there is doubt, faith. (在有猜疑的地方,讓我播種信任)
Where there is despair, hope. (在有絕望的地方,讓我播種希望)
Where there is darkness, light. (在有黑暗的地方,讓我播種光明)
Where there is sadness, joy. (在有憂苦的地方,讓我播種喜樂)

可以見到,聖方濟各禱文的句式,是首句提出一個有問題/需要的情境,並以第二句的行動,作為解決方法。大概為施政報告副題的「捉刀者」,也想學學這樣格式,作為政府對社會的感召,可惜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搞出一個大頭佛。為甚麼?

首先「有需要的/年青的/香港」雖有情境(有需要),但又混雜名詞(年青人/香港),少了統一,亦令文氣大減。第二,「得以/得到」本來是英式中文(被動句嘛),但勉強點來說,若用在這類「情境-解決」的句式,也可以過關,可以偏偏加了一個「各展所長」,這就真正是「又中又西」,變成四不像了。第三,就是正如不少人指出,句子長短不一,但寫口號短小精悍為佳,現時三句字數是九、八、七,真可算是不合格,倒不如拋幾句成語更佳。

出來社會做事,曾有前輩教誨說,寫中文最忌被動句式,因為要受眾了解意思,主動式句子清楚了當,但被動式句子卻要人「返轉頭」想一想,才可以成功「接收」。如果是文字報道還好一點,因為讀者有時間將眼球轉到句首再看一次,但是電子傳媒報道就糟了,因為思緒一打斷,要受眾再花時間想想,就接收不了問題句子後的信息。至於這次事件,我們也實在花太多時間在這幾句無謂的句子上,真的不太值得呢。

「問候」他爸為那般?

近日英國政壇鬧得最熱哄哄的新聞,不是政黨的大會,而是工黨領袖文立彬(Ed Miliband)與英國《每日郵報》的罵戰。

「是咁的」,上周六的《每日郵報》登出了這篇文章,一言敝之,就是直指文立彬的父親、著名左翼學者Ralph Miliband是一個「憎恨英國的人」(The mann who hated Britain),來源是他十七歲所寫的一篇日記。由於文立彬在早前的黨大會,提出嚴控能源價格、分拆大型能源企業的政策,令人以為工黨回朝的話,英國又要走回社會主義的老路(亦有意見認為,是走左翼民粹路線),對工黨素來恨之入骨的《每日郵報》,當然得鞭撻之,於是就拿過世差不多二十年的米利班德「開鍘」--邏輯是:老父惜恨英國,又有左翼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者,所以虎父無犬子,或自幼承家訓,到下一代的兒子,也是要令英國陷入莫劫不復的境地。

對此,文立彬運用答辯權(Right of reply),要求《每日郵報》登出他的反駁信,強調家父是愛國者,例子之一是他在諾曼第登陸前加入軍隊,上戰場對付納粹德國。不過《每日郵報》對不太賣帳,雖然在星期二是按令登出文立彬信件的全文,不過同時再次刊登之前的文章,再外加一篇社論,指米利班德留下「邪惡遺產」,報方不會道歉,云云(見上圖)。

事情最新的發展是,與《每日郵報》屬同一報系的《星期日郵報》,被文立彬指派記者,潛入早前一個紀念他叔叔的追悼活動,試圖套取出席者對米利班德的看法。今次文立彬直接去信聯合報系的老闆羅瑟韋爾勳爵投訴,而《星期日郵報》的總編輯,也很就就事件向文立彬道歉

雖然今次事件,幾乎所有政界中人都站在文立彬一邊,批評《每日郵報》過了火位(好像自由民主黨領袖克萊格的批評)--甚至有人將事件比喻為,零四年美國大選前夕,攻擊民主黨候選人克里的「快艇老兵」事件,以及興疑奧巴馬出生地的Birther Movement,都是子虛烏有的指控;為米利班德撰寫傳記的人,亦批評《每日郵報》斷章取義,將他的著作曲解。不過幾可肯定,事情不會這麼快完結。一來以《每日郵報》的立場而言,討好他們的死忠讀者,還有他們的保守立場是有其必要,二來《每日郵報》亦「深信」,他們作為暢銷報章的「公共責任」,就是要質疑文立彬治國方策的來源,因此批判他老爸,就是符合公眾利益的行為。況且,斷章取義就是小報最手到拿來的技倆嘛。

有一句英語老話是,「死人不會說話」,這次事件引來各方強烈反應,其實是《每日郵報》拿一個沒有答辯能力的已逝者來開刀,絕非君子所為;另外這亦是一次典型的「踢人不踢球」事件,如果說不同意某一政黨的主張,大可以事論事,不過用到跡近「血統論」的方法出發,作出人身攻擊,就肯定是惹人反感了。(令人想起當年梁耀忠那句「臭罌出臭草」)不過亦有人指出文立彬應該多談政策,少談家人的影響。但是這場罵戰,會否成為文立彬以及工黨增加支持的來源,我倒是很懷疑的。

此事發生的時機,正值英國即將決定,以何種新方式去監管傳媒,以取代被指是無牙老虎的報業投訴委員會。這樁罵戰,會對手握決定權的人有何影響,亦值得注意。

至於我自己,或者是深受《衛報》的影響,總認為《每日郵報》每日宣揚的就是外來威脅論,看來我也是一個「憎恨英國」的人了--對這份報紙而言,道不同就是敵人的思維方式,是再也清楚不過的--其實,這樣的例子在此地的報紙,也多的是呢。

飲鳩止渴,及其他

2013-05-25 01.55.12

讀台灣《潮人物》雜誌五月號,有一篇題為〈佞媒當道 呼呼口號〉的文章,節錄部分與大家分享:

我們只是很卑徵的,把曾經可以琅琅上口,現在只敢小小聲的希望:台灣要發展、要建設,期待台灣變成一個超級強國:不自卑,不自憐,不甘在邊陲,擁有征服世界的氣魄。卑微,是因為不知道何時開始,台灣人竟自滿一切:破巷很美,頹廢是特色,冒險穿過疾駛的大卡車來到的海灘,好漂亮。究竟甚麼時候開始,台灣自認富有到足夠過悠哉的生活:賣咖啡,賣雞排,媒體所謂的意見調查通常來自PTT01的一兩句話,再加工後變成台灣好聲音,缺乏邏輯性的跳躍式正義;形底上,我們無法討論任何嚴肅的話題。

是的,博士當然可以賣雞排,但賣雞排的博士因此成為全民英雄,大可不必,該討論教育資分配的問題,因為郭董的發言不符合少數激怒鄉民的胃口反而蕩然無存。我可以預言,台灣的生命危險在於媒體跟著濫情的民眾跑,不肯學習與民眾對話的能力及勇氣,難道大家都有「馬英九身邊圍繞著一群灌迷湯的小人」的基本常識,卻毫不察覺自己身邊也圍繞著一堆「佞媒」。

在此不討論我們香港人很推崇的台灣咖啡店,或者現在還保留下來的「舊的美」,是不是台灣人「自滿」的一部分,但是文中提到媒體的所謂民眾意見,只是隨手拈來,在網上找來的鄉民意見當成主流意見,真的很有感受。工作關係,常看到幾個台灣有線電視台的新聞,倒也真的常見「網民說」、「網民認為」之類的套語。從不否認,網民的意見也是意見,但是但凡大小新聞,都得找把東抄西抄的網民意見來作為重點,其實大可不必--新聞報道,說的是報道事實(至少是大家都以為的事實),意見摻雜太多,無非也是想借別人之口,來表達操筆人的意見罷了;況且意見的比重太多,不但顯得偏頗,也是矯情。

不過我還會認為,這篇文章說漏了一件事:台灣的知名度,通常來自CNN的報道。早前在台灣短遊,打開電視台Channel surfing,在芸芸的第四台中,除了CNN以外,就沒有發現其他的新聞台。在台灣有線電視台的新聞台中,亦很常見如「CNN也有報道這宗新聞,它說...」之類的論述,甚至在過去一個星期台灣多處大雨,我在中天台的新聞節目宣傳中,就見到「CNN也關注」的句子。在我這個局外人看來,就是台灣的對外宣傳渠道,就是美國CNN電視台,台灣有沒有被國際注意到,就是取決於CNN有沒有報道這宗新聞--甚至到一個程度,是去年某個颱風來熱洶洶撲向亞洲,台灣的電視新聞說這個颱風很厲害,原因是CNN的氣象主播預測,這是一個超級颱風,而不是中央氣象局的預報...

但確是沒有辦法。當民眾打開第四台,看到的就是CNN,就理所當然以為它是世界No.1,而忘了其他國際新聞台的存在吧。曾幾何時,我也崇拜於CNN早年的輝煌事績,也是看多了也覺得,它的「光環」亦不過爾爾。在某些場合,我可能會先選它做尋找資訊的第一個參考點(好像早前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後,追掃疑犯兩兄弟時的直播),但也會在適當時候,找其他的電視台「補完」一下,看看其他人怎麼說,怎麼報道,看看有沒有錯過其他資訊。

然而當我早前看到江丙坤說,要引進中國央視及鳳凰衛視,去解決「台灣亂象」的新聞時,我真的「哇」一聲慘叫了出來。在做新聞的角度看,央視及鳳鳳確實是有財力的,在世界不少地方都有記者駐站,平時看央視新聞旗道及鳳凰資訊台,也看到不少國際新聞,至少比沒太多營養的台灣電視新聞好,這張圖也頗說明兩者的差別:當央視在報道敘利亞局勢時,台灣某一個新聞台報道的是于美人的八卦。

說起八卦,早前馬英九的女兒出嫁,與丈夫住到香港。見到台灣的電視台好像集體發狂般,派員到港採訪,挖盡所有能挖的八卦,甚至有次我午飯完畢返回公司時,就被TVBS的記者截著,來問我認不認識馬英九的女兒,知不知道她來香港住,等等。在我這個老學究看來,這明顯是大眾八卦(interest of public),而非公眾利益(public interest)了--這樣的新聞,如果是嚴肅、正經的新聞台,除非有關乎公眾利益的需要時,否則是不會選用的。

話扯遠了。大家也請記住,在某些新聞上,央視及鳳鳳是會自動隱形的,我們不會指望,在這兩個頻道,看到批評中國的聲音,而每年六月四日,更是集體患上失憶症,只見到一片歌舞昇平,更常見到的,是經當局強力指令下來,只許報道准許報道的新聞。雖說台灣媒體很亂,但用上另一個極端來作平衡,恐怕是白痴才會想得出來的點子。引進海外的電視新聞台,是可取的做法,但是只引進央視及鳳凰,那就與飲鳩止渴無異。在我看來,台灣唯一「正經地做新聞報道」的電視台,好像只有公視,但是近日又看到公視董事難產持續,甚至龍應台放狠話,說不如廢掉公視,這簡直叫人錯諤...

說到底,這不過還是回復到「有人罵等於有收視」,然後電視台繼續爛下去的宿命。與其借助外力,我還是信奉修理好自己的媒體素養,因為我不相信,這樣的信念只有一個人在奉行。

這篇報道哪有「作假」!


(via 《信報財經新聞》網站)

今日看到有報道說,美國《紐約郵報》在報道波士頓馬拉松炸彈襲擊案時,犯下連番錯誤,首先是說有多達十三人死亡,之後又「獨家」報道,警方拘留了一名沙特阿拉伯男子,到後來網民發齊心合力,試圖為炸彈客「起底」後,又在頭版報道說,網民懷疑的兩人就是炸彈客--結果現時仍在發展的事態,證實兩人不是嫌兇

事件令《紐約郵報》成為恥笑的對象。不過也有人為該報伸冤,說連串報道至少也有對的地方:

一.報道說波士頓馬拉松在波士頓舉行,這是對的;
二.「波士頓」沒有寫錯;
三.寫麻省州長帕特里克,沒有寫錯;
四.報道說「麻省綜合醫院」是間醫院,也沒有錯;等等

看罷《紐約郵報》的洋相,再看看《大公報》昨日以顯著篇幅,報道習近平「打的」事件,但之後被新華社「更正」,指是虛假報道,弄得同屬共產黨黨媒的同門,要出聲明致歉,看在我們這等花生客,以及外國傳媒眼中,實在是好玩得很,因為說事件沒有蹺蹊,就實在太難令人相信了。

不過我也得仿傚前述《名利場》雜誌的寫法,為《大公報》的「慘遭含冤」辯解一下:

一.習近平沒有寫錯,也正確稱呼他為總書記;
二.緊跟中宣部路線,稱呼習近平為「習總書記」,沒有簡寫成「習總」,又或是亂寫成「雜種」;
三.北京空氣污染嚴重,是沒有隱瞞事實的報道;
四.從德勝門經北二環去釣魚台大酒店,的確是要向西開車的;
五.司機郭立新說,政策到了基層「被念歪」,是很正確的觀寫,報道沒有迴避。

那麼,我們可以作出一個怪論:有這麼多的事實支持下,這篇文章又怎麼會是假呢?

看WYNG大師攝影獎展覽有感

這裡很多年以前,就已經標示使用「共享創意」的概念,當時我用的是CC 2.5,權當是趕新潮的行為之一。但我承認我太懶,沒有理會別人--如果看得上我的文章的話--將文章分享出去時,有沒有加以標示來源。這是我說趕潮流的原因。

忽然舊事重提,是因為友人有份參予籌備的一個展覽,會在本周日(三月廿四日)舉行講座,題目是《富裕經濟學:版權是創意的凶手?》,當中也有香港共享創意的人員參加。對方知我也有本泊使用Creative Commons,囑咐我可以宣傳一下:這當然是舉手之勞。如果大家周日有時間,可以報名參加,亦可順道看看展覽。

-----「非工商服務」的分界線-----

言歸正傳。因為友人有份參與籌備「WYNG大師攝影獎」展覽的工作,加上展覽地點與居所極近,所以日前趁放假時,去參觀了一下。這個獎項是首次舉辦,主題是「貧窮」,而展覽的題目是「貧富懸殊」,早前傳媒已經報道過,今日(三月廿一日)請來有「魔僧」之稱的顧汝德開講,算是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所以我猜想,應該有一定數量的人耳聞過這個展覽吧。

不過得老實說,看罷幾名入圍者的作品,我覺得十分不是味兒。

怎麼說呢?得從「貧窮」二字說起。近年我們經常說,香港貧窮人口愈來愈多,貧富懸殊--無論是統計出來的堅尼系數,又或是「相對貧窮」的現像也好,等等--問題是愈來愈嚴重。對我而言,「貧窮」的概念是絕對Tangible的,不是甚麼「形而上」的東西,亦即是說,朝不保夕、捱餓等等,連基本生活甚至維生,也不能應付的情況就是貧窮。別對一個窮人說:「看,有些人比你更窮、情況更慘呢。」這些言論,是不會令一個窮人因此感到飽足的。

正因為此,當我見到「貧窮」及「貧富懸殊」的題目時,我下意識地會以為,入圍的攝影作品,會是直面這個議題。換個方法表達,就是赤裸裸地表違,這個城市的貧窮人口,是如果掙扎度日。不過帶著這個主觀意念入場的本人,看罷七名入圍者的作品後,我只會覺得陳偉江的《紀錄一》,及高仲明的《毫宅》,表達出這個城市雖然號稱富裕社會,但有不少人活在貧窮線以下的荒謬。

也得不客氣地說一句,我真的會覺得,鄭瑋玲的作品,與「貧窮/貧富懸殊」的主題完全對不上,甚至連紀錄一個社區的「新聞紀實攝影」也談不上。其實陳嬋娟的作品,也有這樣的傾向,不過令我無名火起的程度,還是前者較高--我看時的心情是:「窮?窮你個頭!」

同樣地,趙峰陳啟駿的作品亦令我納悶。我看了幾次,算是勉強明白他們的作品想表達甚麼意見,但是我私見以為,要經過好幾層思維的轉變,才能將作品與貧窮扯上關係,恐怕只有是衣食相對無憂的「有閒」階級,才會明白當中的涵意。也許可能是這兩人的作品,「藝術」的成份較高吧,不過正如我之前所言,「貧窮」是down to earth的東西,需要直面應對,以過份藝術的形式表達,好像是隔了很多層的厚紗,反而令人不知所以。

我承認我不懂攝影藝術。但我自問不是一個不知民間疾苦的人。我看著這批作品,不太感受到貧窮情況的嚴重,反而是覺得,是一批「高知」以很優雅的形式,在清談貧窮這議題,不入世之餘,亦沒有給人太大的震撼力。我看展覽的時候,正是下午一點半至兩點的半小時,展覽場地位附近有多座商業樓宇,這個時候來參觀的人,多是在附近辦公室上班的白領一族,我抬頭看著貼在吊板上的照片作品,再低頭看看地板,看到的是一批批衣著相當光鮮、穿名牌皮鞋的男士及OL。我想這個對白,才符合展覽的主題「(照片的人)(年薪極高的上班族)(掛在吊板上的照片)(兩者有多大的對比!)」。

說到「直面貧窮」,看到今日的新聞,說林鄭月娥今日出席青協一個論壇,討論貧窮問題。想起有從事傳媒的友人說,現在但凡有活動邀請高官出席,官府中人都會十分提防,會問清楚活動還有甚麼人獲邀,因為擔心到時會有人「踩場」鬧事。當然,林鄭出席青協的活動,安全指數極高,不過換個角度看,出席活動要左挑右選,驚的是有人提出一些令他們難堪的議題,倒與我看罷攝影展的感覺很像:都不是直面這些議題。有這些窩囊怕事的高官,真是:怎能一個「吥」字了得!

《周刊巴爾幹》

「巴爾幹」這三個字,對香況人來說有甚麼記憶?除了在學校讀世界歷史,那幾場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發生的戰爭,還有上世紀九十年代末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中之外,還有甚麼?

如果是經常看足球的話,大抵都會知道塞爾維亞、克羅地亞、波斯尼亞、黑山等幾支,由原南斯拉夫分裂出來的國家的球隊,又可能是早幾天英格蘭U21隊,作客塞爾維亞後的「群毆」事件;如果大家還記得九十年代的南斯拉夫內戰、科索沃戰爭等,那麼你對巴爾幹的認知--我敢這樣子說--比大多數香港人都要高。

幾天前友人在臉書貼文,還加上了我的標籤,題目是「國際事務〔向左走向加走〕(不明所指的人,煩請用google查閱相關的高登術語)注意」。文章是《蘋果日報》的訪問,說的是台灣記者張桂越創辦了一本叫《周刊巴爾幹》的雜誌。當時未有注意,後來周休那天先是在中環、後在旺角經過報攤,見到這本雜誌的創刊號有售,好奇之下就買了一讀,看看這本索價三十港元的雜誌有甚麼特別。

正如《蘋果》的報道說,「千萬不要期望這是沈旭暉理論分析的《國際關係研究月刊》,也不是張翠容努力『揭開衝突霧』式的採訪報道」,《周刊巴爾幹》就像是閒話家常般,說在這個地區的國家中所發生的一些事。如果對這本雜誌的期望,是一些很「硬」的新聞報道及分析,它肯定是顯得過分「軟」,但是平常工作接觸到的巴爾幹半島消息,不是衝突就是政治爭拗,或者是追捕上世紀末內戰的通緝犯的消息的我而言,《周刊巴爾幹》又確實帶來一點新鮮感:如果它的目的是要告訴讀者,巴爾幹半島不是一味只有打打打的地方,它是挺成功的。

不過我會認為,它定位有點「尷尬」的地方,正在於它閒話家常的性質。粗略看過了一次後再翻讀,《周刊巴爾幹》給我的感覺是,雖然從文章中可以見微知著,從這些生活小事去更了解巴爾幹民眾的生活現況,但是我會覺得還是太「軟」了點,對於一般民眾而言,好像是缺少了點引發他們好奇的元素。就像是了說明了What後,Why及How的部分較少了一樣。當中有些文章,例如〈教堂裡加冕 教堂外仇恨〉及〈梨子村的女兒〉都是很好的文章,但是背景資料較少了一點,對一些對巴爾幹國家不甚了了的讀者,要認知為何有文中所說的情況,恐怕是有點困難吧。另一個比較突兀的地方,是它收進岑健勳的訪問,說早前的國教科爭議,雖說這本書是有香港代理,也可能是顧慮到要在本港「銷紙」的問題,不過對比全雜誌的主題,就顯得格格不入。

《周刊巴爾幹》是周刊,在台灣已經出版了三期,香港暫只有第一期。不過看著它以周刊的形式出版,加上它定位如此「小眾」,我實在有點擔心它能不能長期持續。張桂越說「不是周刊怎麼會有新聞感」,但是「新聞」--在這本雜誌而言--的定義,是要爭分奪秒,非即時出版不可的消息,還是可以讓它先沉澱,再發酵,然後報道的「通訊及評論」?如果屬於前者,早前《新聞周刊》宣布年底停止發行印刷版的決定,就再次宣告了周刊大雜薈式新聞雜誌的死刑,因為它們論快,不及網上媒體;論精,亦不及其他刊物。以此而言,我不會將《周刊巴爾幹》的報道內容,列為非break不可的即時重要新聞。況且,做得出色的新聞月刊亦不是沒有,好像《大西洋》就是一例。

再者,《周刊巴爾幹》每期賣三十港元,定價不算低,折合一算,每個月要花一百二十元來買,像我這種既有興趣,亦有工作需要的人,當然是樂於掏腰包支持,但是對於一般讀者,是否需要每月四本的頻率及價格呢?我敬服張桂越的勇氣,但從市儈得不行的角度出發,我會認為《周刊巴爾幹》會很艱難經營--但願我在這此刻的評論是錯的,否則就失去了一本這樣有趣的雜誌了。

延伸閱讀:主場新聞--追夢人:張桂越與周刊巴爾龫

海難與哀悼

在學校學習寫作及辯論訓論中,其中一個經常出現的教條,就是立論時用來據之以立的理據、資料,必須符合事實,否則即使提出的論點如何理直氣壯,到最終還是站不住腳的。讀今天(周六)《蘋果日報》李怡的署名〈蘋論〉,真猶如一盤冷水淋在頭上,再提醒我這個道理。文中提到:

從香港人的角度來看,香港救災體制本來就相當完備,有災難發生,所有救援機制都自覺啟動,誰要中央關心?哪裏需要中央指示才有動作?等你救援船來到,人已救得七七八八,根本幫不上忙。1996年嘉利大廈大火,港督彭定康第二天才到現場,記者問他何以姍姍來遲,他說:「當消防員正努力撲救大火的時候,我來這裏對救援工作並無幫助,只會影響消防員的工作。」

段首的確說得不錯。觀乎十.一南丫島撞船慘劇,還有李剛之流的「突兀表態/公布/致哀」(天,事件中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喪生,不是在從在現場的警消,亦不是在海怡半島碼頭救人的人員,亦不是各間醫院的消息,而.是.一.個.中.聯.辦.主.任!),確是正如這篇論到,「觸動了香港人的神經」。不過一九九六年嘉利大廈五級奪命大火發生時,時任港督的彭定康,是否在第二天才到現場呢?這段在YouTube、錄下了九六年十一月廿日新聞報道的短片,可以完全推翻李怡的說法。

李怡錯引資料,這次不是頭遭。四年前的艷照門事件,亦有類似的紀錄。對於這個狀況,從好的方面、或基於疑點利於歸於被告的角度出發,是這次這名報界前輩一時手誤,但是一份報章的評論,即使署名也好,並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情況(不然的話,我認為是很危險的),除非是很多人同時「看漏」,否則如此令人失笑的錯誤,按道理不會發生。若從壞心眼出發,就可能得出這名前輩,為了擁護一己之觀點,也得要無視一些事實,而去創這一些「資料」去作佐證。但願這次是前者吧。(不過我曾說過,對於李氏的文章,擲紙而嘆的次數,比擲筆而讚的次數多,他的作品早被我列入「得啖笑」系列了)

亦順道說說,十.一海難發生以後的一些感受。

十月四日(周四)哀悼日之前,曾看到一些責難,指為甚麼事件既然在十月一日晚發生,十月二日早上已經確定,事件死亡人數由清晨的廿五人增至三十六人,衰悼期還要「遲」至十月四日才開始。這令我起了一點好奇心,想知道這十幾年以來,但凡大型天災、意外、甚至人禍等,我們有沒有要搞官方哀悼期的「傳統」。

正因為此,我找了一個下午,到香港大學圖書館翻看一九九六年嘉利大廈大火後的剪報(不過處理那些微縮菲林機,真的是令人焦頭爛額),看了當時的《南華早報》、《明報》及《星島日報》,找不到當時有官方下半旗、設弔唁冊之類的舉動,反倒是彭定康之後出席立法局的答問時,有全體會前默哀的安排。之後的二零零一年九一一襲擊、零三年七月九巴巴士於屯門公路墜下意外、零四年的南亞大海嘯、零八年五月的旅遊巴於西貢公路翻車,亦沒有類似的安排。設有哀悼期、官員率眾默哀、下半旗及設弔唁冊的安排,應該是從零八年汶川地震時開始。之後一零年的菲律賓人質挾持事件,亦有類似安排。

時機方面,零八年汶川地震的哀悼安排,緊跟內地,同在五月十九日舉行當晚的幻彩詠香江亦暫停。至於一零年的菲律賓挾持人質事件,則在事件發生後第四日(八月廿六日)舉行哀悼日,不過幻彩詠香江就早在事件翌日暫停,並在之後的兩日繼續停演

設立哀悼日是否要「即時」,或在事件發生後一兩天就要舉行的問題,我實在不懂回答,不過我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或者各位可以討論一下:我們為甚麼要執迷於一個官方儀式?難度沒有官方牽頭,就代表我們不哀悼這次海難的死者?有關的責難,是不是我們對於這個政府不滿的投射?我們一方面批評,這個政府事事要看中央,甚至是質疑是不能在國慶節假期搞哀悼,但是我們這些哀悼儀式,形式、過程與國內的並無分別,為甚麼我們要拘泥於這種當局的八股?

至於梁振英在事發後,去海怡半島碼頭視察,亦有人批評是「阻頭阻勢」的意見,亦令我想起文首提到、彭定康去嘉利大廈大火現場視察的事件。當時亦有人責難,彭定康視察救援後,亦有人批評他是妨礙救援人員工作。重大事故發生後,領導者到現場視察可以理解,不過以大眾--尤其是網上輿論,及部分網上輿論領導者--對於這名特首的觀感,恐怕是去不去、甚麼時候去,都會惹來批評吧。但是撇開梁振英在李剛身旁當「副官」的那一幕不論,我倒覺得,這次當局的處理,沒有值得大肆批評的地方(有人質問當晚煙花應否取消,我會認為這是太吹毛求疵了)。

互聯網世界,事事求快,事件要「即食」,發表意見要「即時」,最怕執輸行頭慘過敗家。但是一味求快的同時,我們也看來忘記了,評論前要將所有因素、背景、各方理據都一併加以考慮的要求,總之最緊要旗幟鮮明--那怕是個人偏見掛帥也好。只可以說,要堅持評論要公道的一套,在這世道是不合時宜了。

Schadenfreude

上圖是《蘋果日報》在星期五的頭版。用上劉翔在奧運百一米欄賽果仆倒退賽做頭條要聞,可以預期,不過看到《蘋果》員工,在Facebook頁面所寫的圖片解說,卻令我感到非常失望。解說是這樣寫的:

在第「六」小組、第「四」線,一跨即失「平」衡仆到「反」… 嘩!劉翔為六四平反失金… 失覺失覺!

雖說「政治要與體育要分開」這個話,說起來很理想,但在現實卻難以執行,尤其是喜愛將兩者混為一談的中國更是如此,但是強將劉翔仆倒未能完成賽事,與平反六四混為一談,是不是太過突兀呢?而圖片解說給人的意味,更是揉合了揶揄的意味在內,我除了認為這是玩弄文字,亦想起了一個字:Schadenfreude(幸災樂禍)。

的確,劉翔是在第六組出賽,線路也是在第四線。「六」、「四」、「平」、「反」四個字的元素,在這解說中是具備了,亦不得不佩服撰文者的聯想力,但我不認同這樣的解說,是因為它是穿鑿附會,主要原因是它欠缺了應有的「背景」(Context)。我想起了在六月四日那天,上證指數開市及收市跌幅,都有「8964」這組數字在內的「奇景」,但是我們頂多只會說,「有沒有這麼巧合吧?」,而不是咬牙切齒地說,「噢,內地股市也要求平反六四」,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沒有實證支持的,只是我們的「選擇相信」這個說法而已。

再者,正是因為上證指數開市及收市跌幅出現「神奇數字」的日子,正是六四當天,若非在「六四是在同一日」的背景下,一般而言,我們亦不會作出這樣的聯想。亦即是說,缺乏背景的支持,要人相信「8964」在股票市場出現是有「玄機」,恐怕相當困難。這正是《蘋果》圖片解說--在我認為--犯下的錯誤。除了劉翔是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運動員(或者是人大代表的身份),還有甚麼可以扯上「中國」?在此撇下種種有關劉翔「仆倒」的陰謀論不論,這次事件是令人感到可惜的意外,但是《蘋果》拿來將此消費,去為其政治主張說項,是不是不太恰當呢?

有可能是有份擬定這條標題,以及圖片解說的人,傾向相信事件不止是「意外」,而是背後有大量陰謀論;或許他們是是獨樹一風,以示自己不與國內隨黨指揮起舞的傳媒般,硬要找一點東西出來「歌頌」,但是不選擇唱好一迷,是不是只有「幸災樂禍」這條路線走呢?我自己相信不是。況且陰謀論歸陰謀論,要將一個人打到萬丈深淵,也得提出沒有令人有合理懷疑空間的證據,恐怕無論是標題及上述的圖片說明,都是政治取向凌駕一切吧,只是拿這件事件開鍘,適合嗎?

今晚看到不少人在Facebook內評論劉翔。我覺得這兩段說得不錯:

我寧願多給劉翔一些同情,放過他吧。如果真心喜愛劉翔的,不會因為他輸掉比賽就不喜歡他,如果一向不喜歡劉翔的,也不必再因為此事更添憤恨。實際上劉翔輸了比賽,我的感覺跟天氣先生那個「噢……. 」差不多,接下來我反而想知道史冬鵬和其他隊友的成績如何。

要卸下打雞血式的民族亢奮之餘,其實「反中國」亢奮也可以同時卸下,說到底那是同一種情緒的正反兩種體現而已。

真係好唔明啲人見到劉翔仆倒咁開心? 其實有乜咁興奮呢? 又笑佢扮嘢,又叫佢參加殘奧,幸災落禍之心難以理解。我唔係劉粉,對中國也沒有情意結,點都好,一個運動員花咁多年努力,但結果連終點都過唔到 ……. 我除左遺憾之外,再沒有別的心情。

還是放過劉翔吧,不要再拿他去消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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