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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遊澳門舊基督教墳場

周六寫澳門的舊基督教墳場,當時我最大的疑問是,既然有「舊」墳場,那又有沒有「新」墳場呢?當時唯一的線索,已經寫在文末。不過一日之後,竟又給我找到新發現。

乞教於「Google神」,用上Macau及New Protestant Cemetery來作搜索字詞,給我發現一個英文的香港典故網站Gwulo: Old Hong Kong(Gwulo即「古老」之意,並非「鬼佬」),當中一篇文章講及澳門的基督教墳場,文章作者引述了一名叫Shyama Peebles的女士,為「舊」「新」兩個墳場所拍的照片紀錄,雖然只是照片及紀錄墓碑主人的基本資料,並不如前文提及的賴廉士夫婦著作著鉅細無遺.但由於是近年所拍,所以很有參考價值。

閱讀Shyama Peebles製作的「新基督教墳場」的墓碑紀錄,我愈發認為我在上文的推斷--即新基督教墳場位於現時的望廈墳場內--是正確的。因為首先可以確定的是,新基督教墳場(如有的話)是肯定位於澳門半島,而非路環或(乙水)仔的,這樣可以在範圍縮小至新、舊西洋墳場內;其次看過圖中的相,沒有發現像舊西洋墳場(聖味基墳場)周遭的高樓,反倒是附近有不少排列比較整齊的(疑似)中式墓碑,現場環境亦沒有舊西洋墳場的「逼」。

另一個線索,是在文件中可以見到,這些墓碑的年份是橫跨三個世紀的,好像頁三十三的一名荷蘭人,是在一七九四年入土;而頁三十六的一名姓氏譯音姓「曾」的女士Mary Kong Tsang--相信她是夏威夷華僑--剛遲至一九七九年下葬,倒符合An East India Company Cemetery中所指出,新基督教墳場部分墓碑,年份比舊羞督教墳場還要早三十年,以及此書寫成之時,新墳場仍在使用中的描述(Lindsay and May Ride,頁六十四)。

之後我又發現另一個線索,是澳門《正報》去年七月的一篇報道

新西洋墳場的由來在中日戰爭時期,澳門因受葡國管治,成為非戰爭地區,為逃避戰火;大量內地難民湧入澳門,在人口激增加上衛生環境惡劣影響,澳門的死亡人數急升,且日軍封鎖關閘,亡者遺體未能運返內地下葬,導致聖味基墳場『爆棚』,澳葡政府遂在當年還是一片荒蕪地的望廈,闢建第二座公共墳場──『新西洋墳場』(又名望廈墳場),雖然亦名西洋墳場,墳場內亦建有教堂,但下葬的亡者則以非教徒的華人佔大多數。新、舊西洋墳場是澳門半島最大的兩座公共墳場,新西洋墳場是聖味基墳場的延續,該墳場有多個入口,方便市民入內拜祭先人,其中一個入口是在黑沙環馬交石斜路,人們都忽略了此入口處一大幅墓地,誤以為是屬於新西洋墳場的一部分,其實該處是屬於被稱為『新基督教墳場』的墓地,只是兩個墳場相連而被人誤解。新基督教墳場是白鴒巢公園側的基督教墳場的延續,老一輩的居民稱之為『紅毛墳場』,意指是下葬外國人亡者地方,此座墳場的建設期與聖味基墳場相若。從新、舊西洋墳場與新、舊基督教徒墳場的闢建,便是澳門城市發展的最佳見證,亦反映了澳門人口結構的進程,宗教信仰的發展和社會民生的演變。(粗體為本人所加)

查閱Google地圖,黑沙環馬交石斜路連接亞馬喇馬路,其入口應該可以當成墳場的後門罷,因為在澳門時不時經過觀音堂,發現不少人都是經美副將大馬路那邊進入墳場的:


檢視較大的地圖

怎樣也好,這是迄今為止,我能找到的關於澳門新基督教墳場.就是望廈墳場的一部分的最明顯證據。舊基督教墳場受惠於其歷史及世遺效應,有不少資料記述;聖味基墳場亦因其歷史及建築、佈局,亦吸引不少遊客參觀;反而是歷史不足百年的望廈墳場,資料就較少了。如果有讀者有相關的資料及文獻分享,不妨在此留個言交流一下。

遊澳門舊基督教墳場

吾友是名「墓園之友」,近年外遊經常到著名的墓園參觀,且有文筆優美的文章記之--尤其是倫敦的海基特墓園那篇,想起多年多次遊倫敦都未有機會遊之,實在可惜。

怎樣也好,受到這名朋友的啟發,日前到澳門的即日遊,在公事辦完了後也特地抽了時間,到位於白鴿巢公園旁、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舊基督教墳場參觀。

維基百科的記載,給人一個比較籠統的歷史,當然文中所說的著名墓民,都是不少人到來參觀的「重點項目」,就好像在我參觀的那個下午,就有一個相信是來自香港的宗教組織,帶著一群青少年,參觀馬禮遜一家人的墓碑,亦有好像是導遊的人講解馬禮遜一家的事跡,還有零零落落的外國遊客如我一樣,在參觀完花王堂後,移步到墳場參觀。

不過在遊覽的期間,被右圖這一塊紀念碑吸引了目光。明明記得這個墓園,早在十九世紀中已經停用,但為甚麼會有一個一九七零年代的墓碑?它立在一堆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的墓碑中,實在是太突出了,再加上那個名字愈看愈眼熟,想想以後,才猛然想起,它就是香港大學前校長賴廉士(Lindsay Ride)的墓--他在一九七七年去世後,骨灰就放在這裡,而墓園旁的馬禮遜教堂內,亦存放了一張相,是賴廉士夫人梅麗(參考《說吧,香港》[Hong Kong Remembers,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的譯名)與其他人,在墓碑前合照的照片。

當時一直奇怪,為甚麼這個古舊的墳場,會有如此特例,在關閉不用超過百年以後,迎來了這名新「住客」?回家後隨興在網上查查,發現賴廉士有為這個墓園寫了一本書,就是香港大學出版社在一九九六年所出的《An East India Company Cemetery: Protestant Burials in Macau》( Google Books有將此書部分頁面電子化),雖然港大圖書館系統也有這本書的電子版,但是不開放予校友查閱,只有經香港中央圖書館借來一讀。

此書約三百頁,超過三分之二的篇幅,是用來考據墓園內接近一百九十個墓碑主人的生平。初/粗讀一遍,真的不得不佩服賴廉士夫婦:這本書的初稿,是賴廉士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時、擔任香港大學校長時的研究而成,引用賴氏的說法,就是由他與太太的「周末興趣活動」(Weekend hobby)衍生出來!須知道,兩人要在工餘時間進行這樣的研究--實地考察也好(甚至前往外國)、書稿資料翻查也好、還有大量的照片也好--與電腦網絡、資料庫發達的現代相比,應該是一個浩瀚的工程吧。而編輯此書的Bernard Mellor(梅樂彬,曾是香港大學的教務長,1998年去世)更說,當年賴氏夫婦留下的初稿,是超過一千頁的,雖然這千多頁的文稿,也旁及澳門其他文物古跡,但設身處地地想想,也不得不驚嘆兩人的有心及投入程度。

亦正如梅樂彬指出,他在編輯這本書時,也得益於賴廉士在生時,未有出版的書籍,可以為這本書提供更多的資料。所以我會覺得,梅樂彬不只是一個編者,可以當成是Co-Author來看。舊基督教墳場雖然「舊」,但亦有「新」的地方,就好像是著名畫家錢納利(George Chinnery, 1774-1852)的墓(左圖),當年賴氏所拍的照片,並沒有中文及英文並存的碑文,當然亦沒有由當時擔任澳督的嘉樂庇所立,用來紀念錢納利誕生二百周年的紀念匾。不過梅樂彬沒有將此收進,有點奇怪。

讀著此書,也發現不少有趣的東西。除了對「墓民」的認識更多一點,好像有來自瑞典的貴族.還有一名來自美國的女士Mrs. Vrooman,墳墓除了英文的碑文,也特地有中文的墓誌銘,原來當年「Mrs」可以譯成「師奶」,所以Mrs. Vrooman就是「富文師奶」...這些東西都是在參觀時,很容易為人忽略的。一

不過讀了此書,仍然有幾個問題,需要再作研究才可以解答。首先是書中說,舊基督教墳場的信託人(竟然)是匯豐銀行,因為賴廉士長眠於此,是由何世柱居中協助,取得匯豐銀行的批准--不知這項安排,在今天是否仍然如此?另一個有趣的問題,是人人都叫這個墓園「舊」基督教墳場,但是有沒有「新」墳場的呢?為此我曾詢之家母,她說印象中好像沒有「新基督教墳場」這回事,不過書中第六十四頁說,當舊基督教墳場在一八五七年關閉後,當地英美普(魯士)荷(蘭)四國事組成委員會,籌款買了一個叫Carneiro’s Garden的地方,作為新基督教墳場(New Protestnat Cemetery)之用,Carneiro可能是指澳門天主教區成立之後首任主教賈耐勞,但所謂「賈勞耐花園」是在哪兒,現時仍未找到答案。

書中又說到,墳場內一些嵌在牆上的墓碑,是賴廉士夫婦在「新基督教墳場」發現,被人隨意的疊放在一起,於是在一九七一年移至舊墳場重新安放的(頁二六五);而新墳場的信託人,分別在一九四二年及一九五四年,將一些地皮(Parcels of land)售予澳門政府,作「市政墳場」(Municipal Cemetery)及羅馬天主教墳場教堂用,所以現時「兩個墳場仍在使用,且相互為鄰」(these two cemeteries in present use lie adjacent,頁六四)。除了舊基督教墳場,現時澳門半島還有兩個市政墳場,一個就是俗稱「舊西洋墳場」的聖味基墳場,另一個就是被稱為「新西洋墳場」的望廈墳場。這個網站說到

由於舊西洋墳場不敷應用,於是有關當局遂在望廈荒地闢設墳場。該處本屬望廈村外的空地,附近高地舊基督敎墳地中有20穴古墓。

會不會書中所說的「新基督教墳場」,就是望廈墳場的一部分呢?這看來要再花時間,研讀澳門掌故書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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