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光影記事' Category

Page 3 of 5

原著與改編:看《我在伊朗長大》

周四去了看《我在伊朗長大》(Persepolis)的電影版。瑪贊.莎塔碧的四本原著漫畫,早在數年前已經全數購入,還要不時翻看(我買的是香港三聯版,不過還是覺得國內三聯版的封面設計〔〕比港版的還要好),所以得知電影版上映時,就早已決定要看,不過全港只有兩間戲院上映,一間在中環另一間在油麻地,對於港島居民如我而言,就只有任由這間近日加價加至八十大元的戲院「宰割」了,不過是心愛的電影,也沒有甚麼好計較的。

對於改編自其他媒介(Medium)的電影,相信不少人在觀賞時,都會在意「忠實與否」這四個字,正如金庸的武俠小說每一次被搬上電視,都會有大批人說三道四,品評一番般,電影又何嘗不是?圍繞如《哈利波特》或《鐵金剛》系列的電影,每一次有新電影上畫時,都例必有人說這裡不像原著呀,砍去了大段情節呀之類的評論。這些討論的根由,大多數情況都在於原著作者,與電影(或電視劇)的編劇及導演並不是同一個人的緣故。然而在《我在伊朗長大》中,瑪贊.莎塔碧既是漫畫作者,亦是電影版的編劇及導演的情況之下,我們又應作何看?

我特地到戲院看《我在伊朗長大》,就是要看看瑪贊.莎塔碧如何將自己四大冊的漫畫,在短短九十多分鐘內說出她十多年來的複雜人生出來。當然,我一早也知道原著漫畫會有情節被刪的,但是我在意的,是如何將原著的豐富內容去除部分以後,還能否保持原狀,以致不淪於「支離破碎」--這一點,我認為瑪贊.莎塔碧在電影中是合格的,至少我沒有失望。

如果說原著四冊漫畫中,主角的人生可以分為四段--巴列維王朝末期到兩伊戰爭前、兩伊戰爭早段、奧地利時期、及返國至再度去國--的話,那麼第一段的主線就是主角對伊朗歷史(某程度也是家族歷史)的覺醒及她大叔Anoosh的關係;第二段就是兩伊戰爭及國內宗教凌駕於一切的情況下,主角對此作出的反叛;第三段就是孤獨一人在奧地利,尋找及迷失自我的過程;第四段就是主角回到伊朗以後,再一次自我迷失及被政權本質的荒謬,還有不愉快的婚姻弄至窒息的無奈。

這四條主線都在電影版中--至少我是這樣認為--都得到忠實的呈現。尤其是兩伊戰爭一段,可能是莎塔碧的黑白畫風影響吧,電影中呈現戰爭的恐怖,比漫畫版來得更真實,尤其是說Taher姑丈犯心臟病入院,其太太面對院長--荒謬地也是他們家以前的抹窗工人--去請求讓丈夫出國醫治一段,那種顛倒事實的荒謬及陰森,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不過覺得「欲求不滿」的,是在第四段謂主角回到德黑蘭以後,不少我覺得應該保留的東西都去除了,例如主角在面對婚姻失敗後,發現「人必須教育自己」的醒覺,還有伊朗政權愈趨高壓的統治(只保留了派對被搗破,有人逃走時失足跌死那一節),顯得主角要離開丈夫的理據有點薄弱,實在是有點可惜。

與其說《我在伊朗長大》的電影版,是漫畫版的改編版,我反而認為,電影版是瑪贊.莎塔碧本人對其這本「自傳」的修訂版(叫濃縮版)亦可。因為看罷電影後,回家再匆匆翻看四本原著漫畫,有些在漫畫版比較簡要的情節,在漫畫中是加以豐富了的的,某些情節則加以改寫及渲染(如第一段中,將巴列維時代囚禁政治犯的監獄,如後來囚禁Anoosh的監獄作出連貫,還要令他加倍陰森--也許是主角小時的想像),有些情節的時序則與原著好像有點出入--例如在片末,主角出國以後,旁白說她最敬愛的婆婆就在離開後數月去世,因此「自由總要付出代價」,但是在我手頭上的香港三聯版,最後卻說「在1995年3月時又見過她一次」,我不知道那個版本才是最貼近現實的版本,所以視電影版是自傳的「修訂版」也無不可。

讀過瑪贊.莎塔碧原著的人,應該都熟悉她的黑白畫風。電影中不同的地方,是她在某些場合用回了彩色,我猜想是她在機場中邊吸煙,邊回憶她人生的片段的情節,但是一開始這些片段給我的印象,是主角要準備回到伊朗的,但是最後的一幕卻是她離開機場,這是唯一有點搞不清楚的地方。也岔開話題一次,當我看到這種彩色與黑白片段的對比,不其然會想起史匹堡的《舒特拉的名單》中,那位身穿紅衣的小女孩...

總之,如果讀過原著漫畫的,看罷《我在伊朗長大》電影版應該是滿意的;若然是沒有看過的,我會強烈建議他們看罷電影後,應該再看四本原著,應該滿足感會更大。

不過實在要在這裡嘮叨多數筆,來為中文字幕的翻辮抱怨一番--因為實在太爛了。第一個不能接受的錯處,是字幕的翻譯者將電影中的Grandpa及Grandma,通通譯為「爺爺」及「嫲嫲」,但是問題是,與主角關係最密切的Grandma--也就是嘉芙蓮丹露配音的那個角色(多謝K.指正,嘉芙蓮丹露配的是主角的母親的角色,外婆是由Danielle Darrieux配的)--其實也是主角的祖母,而是她的外祖母,因為主角--瑪贊.莎塔碧--的外祖父,才是伊朗卡扎爾王朝(Qajar Dynasty)的王族成員,譯者很可能沒有看過原著漫畫(或中文翻譯版)。第二個有點疑問的譯法,是Shah(伊朗國王的尊稱)譯為「沙皇」,只會令我想起俄羅斯的沙皇,但是在網上粗略的查了一些資料,發現俄羅斯的Tsar及伊朗/波斯的Shah,語源很像不一樣...第三個有懷疑的地方,是將回教的God(英文對白如此)譯為「神」,如果叫「真主」或「安拉」會否更適合?

靚佬湯與施道芬堡

我不是「靚佬湯」的粉絲,不過倒想問問各位:在湯告魯斯曾演出的電影中,有沒有是講他的角色,會在片末時壯烈犧牲的呢?

上周看到一宗新聞,就是說湯告魯斯會參演由《超人:強戰回歸》導演 Bryan Singer 執導、名為 Valkyrie 的電影。他在片中的角色,就是在二次大戰末期,企圖行刺希特勒未果的「七月二十日陰謀」中,其中一名主角施道芬堡(Claus Schenk Graf von Stauffenberg,右圖 via Wikipedia)。不過電影還沒有開拍,就已鬧出不少風波:首先是電影希望在當年施道芬堡遭處決、現叫 Bendlerblock 的地方進行拍攝,不過地方所屬的德國國防部說不之餘,又將責任「卸」給負責處理政府物業的財政部。然後是施道芬堡的兒子出來,批抨以湯告魯斯演出父親的決定,還誓言「他不得玷污我的父親」。

繼之就是湯告魯斯的科學教成員身份。有德國社民黨國會議員說,湯告魯斯所代表的科學教,以「可疑的方式」引誘他人及令信眾唯命是從,是對在二戰時期對抗希特勒的民主黨人的「一巴掌」。連德國國防部長最初也說,總之電影涉及湯告魯斯,就不得在國防部進行拍攝--雖則最後德國政府容許電影在德國進行拍攝,但在國防部拍攝的計畫仍然告吹

我對科學教認知不多(反而記得兩年多前在阿德萊德時,倒是日日經過科學教的一個「門市」,但是門可羅雀),不過對電影的題材有點興趣。最初我不解的是,為甚麼電影要叫 Valkyrie --一個但凡對華格勒歌劇有點認識的人,就知道這是《指環》第二晚樂劇《女武神》的名字,在網上找資料,原來當年反希待勒的密謀分子,將行刺計畫定名為 Operation Valkyrie。此時也終於明白,為甚麼當年讀威廉.夏伊勒所寫的《第三帝國的興亡》時,提到施道芬堡等人的行刺陰謀時,中文版會譯出一個「伐爾克里」的名字(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一九九六年版,第三冊頁一零二零)出來了。(我也懷疑,田中芳樹的《銀河英雄傳說》中,帝國軍的戰機「王爾古雷」也就是 Valkyrie 的音譯)

說起來,希特勒對華格勒音樂的著迷,是出了名的深的。納粹主義大量利用華格勒的音樂,又用上他對猶太人的立場,結果令人將華格勒的音樂與納粹主義畫上等號,至今在以色列演奏他的音樂仍是觸犯禁忌。不過想起之前曾提及的那本《華格勒唔駛驚》這本書時,作者 William Berger 提及了不少德國在軍事行動上,利用華格勒筆下的人物或音樂的名字的事件,不過「下場」十居其九都是「悲劇收場」--例如在一次大戰時,德國曾發動名為「女武神行動」(Operation Walküre)的軍事攻勢,又在一九一八年將抵抗同盟國攻勢的防線名為「洪丁防線」(Hunding Line),洪丁是《女武神》第一及第二幕出現的人物,不過最後遭眾神之神沃坦殺死,作者在這裡「質疑」說:「女武神有甚麼了不起?她們從不戰鬥,只是像一群禿鷹般,在戰場帶走死者?還有洪丁?他連一個英雄式的死法也沒有呢!」

不過文中最「頂癮」的地方,是此後第二段的文字:

「一九四四年的德國將領們,要麼沒有學到一九一八年的教訓,要麼就是沒有細讀歌詞,但是他們仍難以抗拒地,將西部的防線名為齊格菲防線。雖然這條防線比一九一八年的洪丁防線挺得更久,也在大戰的最後一個冬季嚴重阻礙美軍的攻勢,但它最終還是崩潰了--這是又一次『人生如戲』。」
(William Berger, “Wagner Without Fear”,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98, p.313)

正所謂「唔怕生壞命,最怕改壞名」。當年施道芬堡一眾將行動名為「女武神」,似乎也未懂得凡是引用華格勒的「樂典」,都有絕大機會「仆直」的教訓呢。

說回來,施道芬堡本人在一九四三年,曾遭英軍戰機射擊,結果瞎了左眼之餘,還失去了右臂及左手的無名指及尾指。現在由十分「靚佬」的湯告魯斯飾演施道芬堡,不要說沒有右臂之類的殘廢了,我真的想像不到他要扮演一個「盲眼佬」的樣子--說到底,我覺得他橫看豎看,怎看也不似施道芬堡本人呢。

紀錄說,施道芬堡被處決時,遺言是「神聖的德國萬歲」。不知怎的,要我 visualize 湯告魯斯在電影中被處決並說出這句話時,我第一時間想起的,是米路吉遜《驚世未了緣》(Braveheart)最後被處決時,那段「夾硬」拉長的 “Freeeeeeeeeedommmmmm” ,真是想起也毛管楝!

最後還得公平說一句,我看電影經常以貌取人,之前曾說過 Daniel Craig 演占士邦太「核突」,不過最後還是收回這個說法,所以 Valkyrie 這套電影他日上映時,我想我還是會去看的。

錯配處處的機智:《熱情如火》(1959)

之前的文章說過,大學時讀了好幾個有關電影的課程。不過對我而言,電影「好不好看」這回事是完完全全的個人私見,哪管它是藝術不藝術--畢竟,電影這回事還是以娛樂大眾先行嘛,正如荷里活的片廠制度(Studio System)以及其衍生出來的「類型電影」(Genre Films),也是先以「搵錢」為最大目的,後來也被納入到電影理論而已。這就是我在大學時,上了類型電影課後得出來的「私見」。

所謂「類型電影」,粗略而言可分為西部、黑幫、偵探、瘋狂喜劇、音樂劇及家庭倫理片六種。我不太喜歡西部及家庭倫理片,反而是黑幫及音樂劇的擁躉,偵探片及喜劇則次之。每一個類型都有其經典作,但各類型也不是互不指涉的,例如最近重看、比利懷爾德(Billy Wilder)導演的電影《熱情如火》(Some Like It Hot, 1959, 右上圖)就是其中之一。

《熱情如火》講的是兩名樂手,積林蒙(Jack Lemmon)所飾的Jerry,及東尼寇蒂斯(Tony Curtis)所飾的Joe,為逃避芝加哥黑幫的追殺而喬身女樂手,混入一個前往佛羅里達州表演的女子爵士樂團,期間Joe又要變身富豪,與樂隊的女歌手、瑪麗蓮夢露(Marilyn Monroe)所飾的Sugar(一個起得棒極的名字)搞出一段戀情,而Jerry則被一名富家子(其實說是「佬」更合適)Osgood窮追不捨,最後兩人再次目睹另一次黑幫執行「家法」,而Joe與Sugar終成佳侶,至於Osgood與Jerry亦成為「一對」。

以類型電影的分類視之,《熱情如火》當然屬於「瘋狂喜劇」(Screwball Comedy)一類,不過它亦摻合了黑幫片的主題--只因劇情的緣起,在於美國禁酒時期的黑幫私賣烈酒,還有影射一九二九年在芝加哥發生的「情人節屠殺事件」,伴隨Joe與Jerry因性別錯配而鬧出笑話的另一條劇情主軸,亦是芝加哥黑幫分子對他們的窮追不捨,當中懷爾德更對不少黑幫片的經典作品「致敬」。整套電影可以說是「由頭笑到尾」,不過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全劇的機智對白,為這部充滿「錯配」的電影生色不少。

就拿全片一開場、警方「放蛇」搗破黑幫經營的酒館一幕為例。電影一開始就是一場警匪追逐,但是被追逐的竟然是一部靈車,而靈車內的棺材所載的亦不是先人,而是一枝枝烈酒;黑幫利用殯儀館作幌子,在莊嚴肅穆的音樂後,原來就是狂野的音樂和艷舞女郎,要坐得舞池前最好的位置,暗語竟是「我是其中一名扶靈者」!不過最妙的一句,還是放蛇的那位「沙展」和侍應的對話:

Sergeant: Better bring a check in case the joint is raided.
Waiter: Who’s gonna raid a funeral?
Sergeant: Some people got no respect for the dead.

《熱情如火》的錯配,當然包括兩名主角男扮女裝的劇情。男扮女裝的電影看過不少,如《杜絲先生》(Tootsie)及《肥媽先生》(Mrs. Doubtfire)等,不過有哪一套電影可以像《熱情如火》般笑料連發?Joe與Jerry化身成Josephine及Daphne,在火車站出場一開始,電影就不斷拿與性有關的話題昇玩笑,就如Josephine屢次「扯甩」Daphne的「假胸」(“You tore them again!”),或如整隊樂團抵達佛羅里達州後,那名「人細鬼大」的Bell boy,見到Josephine及Daphne而色迷迷般(“That’s the way I like them, big and sassy.”),當然還有Osgood見到Daphne時被對方「暈其大浪」,在電梯內輕薄「她」的一段!

不過最精采的,還是懷爾德利用平衡剪接,講述片中兩對「情侶」打得火熱的一段。Joe假扮成石油大亨勾引Sugar(還要是Josephine先以「女性直覺」對Sugar說會有富家子追求她呢!),還偷龍轉鳳地用上Osgood的遊艇與她偷情--看著Joe的打扮及其聲線,真有點像Cary Grant早期電影的模樣!當Joe與Sugar在遊艇上卿卿我我,在舞池中Osgood與Daphne一起跳探戈,那種突兀但「爆笑」的效果,真是看了多次也不厭。到了翌日,Jerry已搞不清楚自己是Jerry還是Daphne,要勞煩Joe對他告誡: “Just keep telling yourself you are a boy. You’re a boy….. that’s the boy.” 但是Joe之前曾在火車前要Jerry記著: “You are a girl!”

精采的對白,還有片末黑幫在酒店內執行「家法」的那一場。這群以「意大利歌劇之友會」為名進行聚會,實情各懷鬼胎各有盤謀的黑幫分子,已是一個「錯配」,不過矢志為「牙籤查理」報仇的黑幫老大Bonaparte,向著死對頭Spats Colombo所說「句句有骨」的話:

Bonaparte: Now some people say he’s gotten a little too big for his spats. But I say, he’s a man who’ll go far. Some people say he’s gone too far. But I say, you can’t keep a good man down. Of course he’s still got a lot to learn. That big noise he made on St. Valentines Day, that wasn’t very good for public relation. You let them two witnesses get away. That sure was careless.
Spats: Don’t worry about those two guys. They’re as good as dead. I almost caught up with them today.
Bonaparte: You mean you let ‘em get away twice? Some people would say that’s real sloppy. But I say, to err is human, to forgive divine.

到了最後,Spats Colombo在 “He’s a jolly good fellow” 的歌聲中被亂槍打死,也真是一如他最後一句話 “Good joke” 了。附加一提,其中一名黑幫分子在大堂中拋銀幣的動作,可是向著名黑幫片Scarface(一九三二年那齣)致敬的一場呢(這個動作在《萬花嬉春》也曾出場,可見其代表性)。

不過,最精警的對白,始終還是最後一幕中Osgood與Daphne/Jerry的對白:


Osgood: “Well, nobody’s perfect.”

Daphne: Aw no you don’t! Osgood, I’m gonna level with you. We can’t get married at all.
Osgood: Why not?
Daphne: Well, in the first place, I’m not a natural blonde.
Osgood: Doesn’t matter.
Daphne: I smoke. I smoke all the time.
Osgood: I don’t care.
Daphne: Well, I have a terrible past. For three years now, I’ve been living with a saxophone player.
Osgood: I forgive you.
Daphne: I can never have children.
Osgood: We can adopt some.
Jerry-Daphne: But you don’t understand, Osgood. Uh, I’m a man!
Osgood: Well, nobody’s perfect.

機智的對白,還有處處錯配「撞」出來的笑料,以及瑪麗蓮夢露的性感(她一出場時的丰采,還有她唱 “I wanna be loved by you” 的性感,真是「無得頂」!),都令全套《熱情如火》看得人心情暢快。我還能要求甚麼呢?

“Survival” and “The Queen”

上周五晚去了看《英女皇》(The Queen,右圖)。K.說「對電影The Queen的讚譽已經耳熟能詳了:Helen Mirren 扮演英女王如何形神兼備、Peter Morgan劇本如何出色。」對,戲是好看,我這個算是遲來的觀眾也不用再寫了,要不然就是重覆別人的話了,反而就片內的數個情節寫一點。

《英女皇》中的貝理雅,多次向女皇「進諫」,警告/勸說若不就戴妃之死出來說一點話,或作出一些舉動上的表示,後果不堪設想。貝理雅也藉著一句「人民的王妃」而人氣上升--因為確實是牢牢捕捉了當時英國人的情緒--然而這一切都是他的Spin doctor的傑作。如果大家對英國政治熟悉的話,這名Spin Doctor就是「大名鼎鼎」(其實也可說是「臭名昭彰」)的Alastair Campbell--英國廣播公司在二零零三年,指工黨政府在當年二月派發的伊拉克武器情報被誇大(還記得 “Sexed up” ,以及 “45 minutes claim” 這些東西嗎?),其後引致國防部的武器專家凱利(David Kelly)自殺,以及赫頓調查報告(Hutton Inquiry)的事件,坎貝爾就是其中一名主角。

(題外話,此地多譯Spin Doctor為「政治化妝師」,總是有點那個,有點「不夠喉」的感覺,遲點再談)

在電影中,貝理雅多得坎貝爾之助,騎著民意步步進升,反之堅守規條及傳統的皇室,卻在這場被媒體主宰的民心戰中輸得一敗塗地。不過看得我有突兀的是,貝理雅最初任由坎貝爾精心炮製這場「騷」,至少也對坎貝爾對皇室的批評持不反對的態度,但是隨著劇情的推進,我們可以看到貝理雅的態度出現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尤以後段在辦公室內大聲駁斥坎貝爾的手段,然後以說教式的手法,維護英女皇的地位--還是用口語比較貼切:「人地仆心仆命,你地竟然咁對佢?!」;他對著對皇室不懷好感的妻子時,也說出類似「不要再對皇室落井下石」的話。

我納罕的是:是甚麼因素驅使貝理雅有這樣的轉變?是他在「威脅」女皇有四分一人反對帝制後,英女皇的秘書對他的「曉以大義」?擔心情況如此下去,遲早令事件pass the point of no return?還是貝理雅基本上是個機會主義者,看到皇室垮台對自己也沒有好處?無論貝理雅是個挺帝制派還是反帝制派的人,我看來未能在電影中找到他態度忽地轉變的原因,致使有突兀的感覺--或者是我看漏了?

貝理雅怒罵坎貝爾,彷彿有點將後者塑造成一名culprit的意思,但戲中有沒有真正的culprit?身為spin doctor,坎貝爾的做法無可厚非,那麼菲臘親王呢?片中態度最決絕,最堅守皇室行之多年的傳統及規條的人也就是他(可惜編劇有點厚道,未有將他的台詞寫得更絕,配合他在現實生活中經常失言的情況),但正如禮教會吃人,祖宗家訓及傳統同樣壓得人透不過氣,要捍衛它們的皇室中人又豈能不敬?正如英女皇與皇太后在巴爾莫勒爾堡的花園散步時,前者慨嘆已經不能理解民眾般,片中--以至現實--的「皇室vs社會」,並不是正邪對錯的較勁,而是兩個價值觀的衝突,我的理解是兩者都沒錯。正如在看罷《英女皇》之後一日,在家找出披頭四的紀錄片 “The Beatles Anthology” 來看,看到披頭四的成員獲頒MBE後,英國人對此的支持與反對態度般:支持的會說披頭四成就卓越,沒有不頒的道理;反對的會說頒獎給樂手,就是對以往獲授勳者的不敬。這都是出發點的問題,我也對電影的主題開始有點理解。

保守與前進,永遠都是衝突的根源之一,海倫米蘭在獲得小金人後說,英女皇在過去五十多年維護她的尊嚴、她的責任感、還有她的髮型。《英女皇》中的英女皇,正是在保守與前進的夾縫中,盡力維護其尊嚴的寫照。

The Oscar Goes To…

奧斯卡獎還有三個多小時就進行頒獎。但得老實承認,這年被提名的影片,我看過的並不多--一來我偷懶沒有去電影院看戲,二來我也搞不清楚是甚麼原因,不少在頒獎前被列為大熱的影片,都要在頒獎過後才在港上演。例如《夢幻女郎》(Dreamgirls)、《英女王》(The Queen)及《硫磺島戰書》(Letters from Iwo Jima),全部在三月一日上畫,韋史密夫的《尋找快樂的故事》(The Pursuit of Happiness)則更遲,要在三月下旬才有得看。

翻查過去幾年的奧斯卡頒獎禮的舉行日子,都是在二月尾三月初左右,頂多是二零零三年那屆是在三月底,亦即伊拉克戰爭爆發前數天才舉行。記憶所及,大部分獲提名奧斯卡獎的電影,以往都會在頒獎前在港上映的,因此我一年入戲院最頻密的日子,通常都是二月及三月,不知這是不是與今年農曆新年是在二月中,令檔期難以遷就所致?無論如何,礙於本人生活模式所限,今年抽不出太多時間去戲院,比如說今個周末只有一檔時間才可以用來看電影,但是前述三套在下月一日上畫的電影,都是我想看的,三者只能擇一,真的要學當年魯平那般高呼:「你說怎麼辦?」

話得說回來,亦有幾套獲得不同提名的影片是我想看到,例如史提芬蘇得堡的 “The Good German” 、男主角 Forest Whitaker 獲提名最佳男主角的 “The Last King of Scotland” 、還有羅拔狄尼路做導演的 “The Good Shepherd” 。看來它們都是要買DVD來看了。

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人人都說是在《英女王》飾伊利沙伯二世的海倫米倫(Helen Mirren)的囊中物,英國那邊的賭博公司,不但早在上周三已經不接受買她奪得小金人的下注,更已向那些將錢押在她身上的人進行派彩,如果她大熱倒灶的話,那真是夠好看的。男主角及導演兩獎,都有運氣出了名「背」的人爭奪:彼得奧圖(Peter O’Toole)憑 “Venus” 競逐男主角,記得他數年前獲頒終生成就獎時曾經鬧情緒,說他一日未拿過男主角獎,都不想拿終生成就獎,且看他能否如願;馬田史高西斯以《無間道風雲》入圍,不過我反覺得他會繼續被奇連伊士活「食住」,就如剛打完的英格蘭聯賽盃決賽中,阿仙奴的辛達路斯永遠被車路士的「豬油包」食住,頂入致勝一球般,嘿嘿。

但如果馬田史高西斯繼續「黑仔」,又在奧斯卡空手而回的話,他也不需太傷心,因為有人比他運氣更背--為米路吉遜電影《阿波卡獵逃》(Apocalypto)進行聲音剪接的奇雲奧康納,曾經十八次獲奧斯卡提名全部落空,馬田史高西斯與他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矣。

附帶一問:各位知不知道上圖中(AP via Yahoo! News),捧著奧斯卡獎座那位工作人員,身上所穿的T恤所印的字,來自那一套電影?答案周一晚公布。

時有限vs欲無限

“Too many women, so little time.” 這句說話,不記得是哪合名人,又或是本地哪一位名流所說的了,不過這個月對我而言,是 “Too many movies, so little time.”

昨日有事要到將軍澳,在地鐵轉車站穿過長長的隧道,發現不少我有興趣看的電影,竟然密集式在本月輪次推出。這個星期四有《巴別塔》(Babel)及《戰火旗蹟》(Flags of Our Fathers);下個星期四呢,則有《血鑽》(Blood Diamond)。但是本人生活及工作規律所限,可以騰出來去看電影的時間只有休息天,除非一天連看兩場,否則三套電影要分開兩個多星期--隨時要用上三個星期--去看了。

記得大約五年前的時候,「貪方便」一個下午連踩兩場電影,頭場先看《我的野蠻女友》,然後即時再看《有你終身美麗》,結果第二套電影看到還不夠一半,就已經大叫「吃不消」!

幸好學校的第二學期課程,要到月底才開始,變相還有多一點時間滿足看電影欲。也幸好已經在數天前,到剛重開不久的AMC Pacific Place《踢躂小企鵝》(Happy Feet),否則「電影債」真是不知何時才能還清了!

說起學校,在第二個學期未開始之前,也終於「付諸行動」,按損友同事鄭某「教壞」般,買了一部二手BlackBerry機(右上圖),是約兩年前出的7290型號,在旺角的購入價是八百多元。買這部機的原因,是見鄭某買了一部二手機後,再自行裝第二者軟件,可以在不用使用本地流動電話服務供應商的BlackBerry計畫下,改用GPRS(部分電話台有無限用量計畫)進行連接,檢查電郵之餘亦可玩Google Talk及MSN Messenger等之類的玩意。見對方玩得這麼開心,我也於是「玩埋一份」囉。

只是我對BlackBerry的認識非常有限,一切都要由零開始,加上這部機是二手貨,除了機身、充電器及數據傳輸線外,就沒有其他的配件及說明書了,所以還是要到網站下載說明書及使用手冊來看看。不過比較有趣的,是這部BlackBerry的原機主,在賣機時看來沒有將他/她的「過去」刪掉,一開機之時--嘩!--電郵既沒有刪,通訊錄也沒有刪,個人私隱完全外洩得乾乾淨淨,嘿嘿。

說起來,近日多談購物、觀影,真是so materialistic,我自己也想不到呢。

天國と地獄

中學時與同學包某,受多名老師的影響,都迷黑澤明的電影,記得其中一套印象深刻的電影,是他一九六三年的電影《天國與地獄》(High and Low,右圖是Criterion的DVD版)。電影的英文名不夠「到肉」,反而日文原名的對比更大--兩名主角權藤與竹內,不但財富上是天與地的差別,所住的地方也是天壤之別。

想起這套電影,是因近日看到的兩宗新聞。《成報》欠薪多時/次,但昨日在東區裁判法院審訊時,裁判官杜浩成認為《成報》「初犯兼重犯機會相當微」,「罰」款四千二百元了事。看到新聞,說不感到憤怒就肯定是假話。說是「初犯」,也可以說得通,畢竟在法庭上,這只是第一次處理有關事件,過往法庭紀錄沒有《成報》欠薪的紀錄,這次定罪純屬「破處」;但是「重犯機會甚微」,這只顯示杜浩成不是太天真,就是太無知。可憐爭取一個公道的新聞從業員,以為可以藉法律手段爭回一個公義,豈料這個公義實在太廉價!

記得之前《成報》員工進行工業行動後,在某處讀到其中一名採訪部高層的一篇文章,具體內容已不太記得,但是對於有員工在情況極為惡劣的環境中,仍然堅持崗位,為的還是一份對新聞事業的尊重,及作為一位新聞工作者應有的責任。只是每天在新聞前線「搏命」者,得到的回報竟是如此,又怎能不教人揪心?

說完地獄,想說天國。周三一早經過報攤,赫然見到《快周刊》的封面,說的是有線新聞主播、有「新聞之花」稱號的曾美華,會被無線是過百萬年薪「挖角」,替補已離開無線新聞部的趙海珠,云云。我這話或會引來曾美華Fans的不滿,但是看到這單傳言,第一個反應就是:「嘿嘿,人哋就咁讀新聞,主持節目,唔駛出外拼搏,就可以搵一百萬一年,一眾新聞工作者真是『該煨』!」

同一個行業,卻有天國地獄,其鮮明之對比,何其顯眼。只是想到:新聞工作者的熱誠,又值多少?

遲來的新年第一Post

想不到,一次「無網之災」,不但令上網生活大受擾亂,也想不到事件亦「打沉」寫blog的意欲,結果將這裡丟棄多日,連新年伊始也沒有像以往般來個短文湊湊興。謹在此向讀到這篇文章的人說聲: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去年的第一篇文章,寫的是新年第一天病倒的情型。「有始有終」,過去一年的最後幾天,也一如年頭般在病中度過--唉,誰教在這個乍暖還寒的時節內,一時不慎患上傷風?結果十二月最後數天彷如夢遊,每天吃藥後就是昏睡過去,腦袋就是像一堆奶油般,軟乎乎的,更遑論有時間寫東西!更要命的,是學校還有功課未「斷尾」,結果還是要挺下去,咬緊牙關完成它才能過年--幸而在最後一天總算是完成了,也好讓我在去年的最後一天心情舒暢不少,有一個比較美滿的「結束」。

不過也在這樣的一天,體會到「友儕壓力」的「可怕」。這個聖誕節,報紙電視一片唱好香港之聲,說的是股市暢旺,股民多有斬獲,連佘當奴也一句「二十年來最好」,「股神」李兆基幾乎日日見報,還有他公司那個(製作)落極重工本的樓盤,彷彿就是人人盡情消費,買東西的總額,不夠《蘋果》頭版標題所說的三千元,就是未克盡香港人的消費責任。除夕下午到銅鑼灣閒逛,體會是四處人頭湧湧,人人手上「一袋二袋」,商店百貨公司的付款處都是人龍,感覺有點超現實:「買東西唔駛錢乎?」

不理了。事實是,我也不能免俗。路過唱片店,指定程序是入內逛逛,看看有甚麼好東西,結果也是忍不住手,買了上左圖的四張DVD。《冷血字傳》(Capote)及《各位觀眾晚安》(Good Night, and Good Luck)是想買很久了,不過看到原版《十二怒漢》(12 Angry Men)及《怪屋疑雲》(To Kill a Mockingbird)以便宜得不能想像的價錢發售,又怎能按捺購買的衝動?只是想到,幾時可以看完這四張影碟?

不過我這個人買東西是有點怪,最怕在人多的地方購物,既然自己可以在「非繁忙」時間行商場買東西,見如此「賓虛」場面,也還是盡快逃走為上。埋單計數,以「購物責任」而言,我的表現實不合格,不過有這麼多人如此盡情,一個半個逃兵如我者,又算得上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