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有話要說' Category

二百萬.故事.技巧

〔前言:近日明顯是太懶了。一來工作及大學的事令我忙得七顛八倒,二來每年的二月及三月都是本人進戲院看電影的「旺季」--不是說去看電影節,而是入戲院看每年獲奧斯卡提名的電影,所以近日一到放假時就到戲院泡,也一口氣看了《Juno》《黑金風雲》《二百萬奪命奇案》等片子,此外還有家中一堆買了但未有看的DVD,最重要的是看了電影後意猶未盡,上周買了Ian McEwanAtonement原著來讀...凡此種種,結果有時間時不是到了戲院,就是窩在家中讀書,連帶這裡也丟棄了。真是不好意思。〕

記得十多年前--應該是一九九七年--的香港藝術節,那年的歌劇製作是中國作曲家譚盾《馬可孛羅》。那時還是電影《臥虎藏龍》之前的年代,我當然不知道這名作曲家,更遑論他的作品了,為此請教中學裡我十分敬重、音樂知識十分豐富的老師,他也建議我「不妨一看」。結果《馬可孛羅》表演時,我是座上客之人,我的老師也坐在「山頂」區的不遠處,然言那一個多小時的表演,對我而言卻是悶到不得了--根本就是看不明故事說甚麼,音樂在表達甚麼。

若是那個年代有Blog的話,也難保我不會像公園仔所形容的「激烈反應」,給這套作品「來一隻手指」。後來在散場時看到老師,他也半帶抱歉的語氣說:「這次真是介紹錯了。」對這次事件,我自己的結論是:音樂最前提的,還是旋律能不能吸引人。如果只是一堆噪音的話,任憑別人說得天花龍鳳,說寫作技巧如何高超,如何前衛的話,又會有幾多人憧欣賞呢?

上周三去了看《二百萬奪命奇案》(No Country for Old Men),看罷的感覺是「被騙」,回家後也以兩張相一句話,表達了我對此片的感覺。想不到這樣簡單的宣示,也吸引了不少回應。我覺得應該還要就此,及我對電影的一點膚淺看法寫一點東西。

正如Mad Dog姐在看罷《二》,在Twitter所說的「R頭」(Scratching head),或是《信報》的紙鹿在上周五見報的專欄中說「一頭霧水」,我自己在《二》完場時的感覺,可以用「你究竟想講乜?」、「下?咁樣?!」及「即係點?」來概括。老實說,就是覺得這套不知為何拿了很多獎的電影「不知所云」。

在我的文章中第一個回應,就是說我「不懂欣賞」,容我以更廣東話口語的口吻說出這句話,應該是批評我「唔識野」(應該是這樣吧)。在不同地方讀了很多有關這套電影的評論,也對高安兄弟想表達的東西有一個很籠統的印象,不過也仍改變不了我認為這套電影「爛」的印象。即使我認同這套電影殺人連連(還要是極度無厘頭的程度),與湯美李鍾斯所飾的警官,在片中慨嘆時不我予,這個道德崩析的社會已不容他這個「老差骨」的主題(以至片名)有所呼應,但是我在看電影時,發現不少情節都令我一頭霧水--我知道Anton是個「癲佬」,但是對於他的殺人為樂的動機感到不解,甚至愈看愈火起;Moss的妻子最後有沒有被Anton殺掉,還有最後Anton被汽車撞斷手骨,跟著就這樣「一走了之」,就是覺得很無厘頭。到了最後,湯美李鍾斯的角色說出他的夢境,不過我在戲院中,真的想不到它與之前的情節有甚麼樣的連繫--如果說是他已不容於這個極度暴力的社會,那麼在他回到破屋探望他的大叔時,就應該要以此為終結了,說得太多也是枉然。

我看罷《二》的不滿,令我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密探霹靂火》(The French Connection)。當時在學校的文學班上與同學看這套電影,看到最後警方與毒梟大槍戰時突然中結,導演是一個字幕交代結果--壞人逃之夭夭,主角反被調職,當時一眾人的反應就是「有冇搞錯」。Jacky說我們習慣了當「全知式的觀眾」,其實這也不止,我們不但要當全知,還要當理想世界的觀視者,總希望到了最後善惡到頭終有報,好人活下來,壞人見鬼去。既然《密探霹靂火》及《二百萬奪命奇案》的結局,是要顛覆這個持之已恆的觀念,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Anton這個十惡不赦,令人(至少我如是)恨不得「早死早著」的人,到最後「唔嗲唔吊」,被車撞又不是被撞死,不就是兩邊不到岸嘛。

其實,如果是要玩顛覆的話,倒不如來個黑色幽默,在Anton要Carla擲毫決定生死時,Carla不知從那裡拿槍出來,亂槍掃死對方,還要加上一句:「X!我都忍得你耐啦!」我想,屆時我會第一個在戲院站起來,大聲叫「Bravo!」的。

在上一篇文章的留言中,半桶水留下了不少有關這套電影的解讀。在此也先多謝對方。但是我倒認為,如果電影故事本身,要靠在戲院以外的其他媒體,去為故事內容的不足去提供補讀的話,我會覺得這是「不妥」的。我不是針對《二百萬奪命奇案》這套電影,私見以為,電影是娛樂先於藝術,電影要娛樂大眾,Appeal能力最大的是故事本身,如果故事在電影的播放時間內,不能令最多的觀眾明白電影要說甚麼的話,那就是挺有問題的。

Mum的留言說,「一般導演成名後,作品便開始玩一些手法,變得曲高和寡,套用內地的說法,是逐漸脱離群眾」。我也讀到一些有關《二》的拍攝手法的東西。但是電影故事與拍攝技巧而言,誰更重要?我仍是認為是前者,後者是錦上添花的東西。記得當年讀大學時,死哽那本厚如磚頭的Film Theory and Criticism,去分析我根本看罷也不太喜歡的電影,其實也真是一個勞累活(讀完以後也束之高閣了)。說到底,還是要故事本身能打動人,令人喜歡以後,才可以對當中的拍攝技法進行研究,因為後者是襯托出故事的工具嘛,如果一頭栽著索隱派的深淵,去將電影拆解成一個個技術細節,而忘了最重要的故事本身,又怎麼去娛樂大眾?這不是本末倒置麼?

所以,我會認為音樂要「好聽」先行,電影也要以故事好為重。我承認我不懂欣賞《二百萬套命奇案》,因為根本就是看不明。看戲感受是私人的事嘛,又何需尋求他人認同?對於批評,我想只可以用《亂世佳人》中,白瑞德最後對郝思嘉的那句經典台辭回應了: “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n.”

They call this the Best Picture?!

   

今天去了看No Country For Old Men,對不起,戲太爛了,不能不大聲一X!

好天真好傻之後

一句「很天真,很傻」,Twins的鍾欣桐(阿嬌)周一出來宣讀僅一分鐘多點的聲明的新聞(右圖,AP via Yahoo! News),成為今天不少報章頭條,部分報章更以此入題。假若各位今天走過報攤,駐足看各份香港報章對阿嬌現身講話的報道,都不難發現報道取向不是中立,就是站在支持她的一方,但若要數取向比較不同的,恐怕是《蘋果日報》莫屬了。

此話怎說?無論由A1版大題的「阿嬌無淚」,以至內文引述網民的「一分鐘敷全港市民」,還有作為配稿的「歌迷撐場後否認是fans」,以及內頁的「廣告商不敢再用阿嬌」及(又是引用網民)「質疑英皇娛樂報假案」等報道,真的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明顯是帶有針對性的,說得白一點,就是要「整死」阿嬌及她所屬的公司不可。其實香港這邊也算是溫和了,看看一海之隔的台灣《蘋果》,那份頭版不就是將所有阿嬌的相mesh在一起嘛。

自事件發生後,遇著朋友或同事,每到談到這事件時,我都會問一個問題:這批相中眾多「女角」,那一個最「慘」?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但無獨有偶的是,回答者都不會認為阿嬌是最慘的。在網上遊走,更常見到的一個論調,就是批抨她在兩年前的「《便利》偷拍風波」中聲淚俱下「扮可憐」,卻原來是言行不一,在同時間也在拍下這些「淫照」。無獨有偶,今天《蘋果》中李怡署名的社評也是同一調調。他寫道:

事實上,阿嬌以前並不天真,並不儍,她的天真無邪的小天使形象,是假扮出來的。她前年在偷拍事件後痛哭流涕,表示以後無顏面對視她為偶像的小朋友。她有一次看到兩個影星接吻,表示很惡心,說自己不會這樣做。她出席由大衞城文化中心主辦的「貞潔校園開學禮」,明確表示拒絕婚前性行為。她說這些話的時候(06年),同時在拍淫照。本報留言網中,有人說:「大家鄙視的不是你的放蕩,而是你的虛偽。」...事實上,虛偽的不僅是阿嬌一人,而是她所屬的英皇娛樂集團,這集團在淫照曝光的第一天,即聲明這些照片是「不法分子」用「移花接木的手法製造」的,並即時報警。

事件中另一個經常被人談及的角度,就是「道德」與「法律」的問題。假如說,在事件中,以法律的觀點視之,阿嬌是被人蓄意散播不雅照片事件的受害者之一,相信大家的異議不會太大;至於她在相中的行為道德與否,老實說,一來照片是在極其私人的場合拍下的,在一般情況下沒有要漏出的打算,男女之間做愛做的事,拍下照片又何妨?二來,可能是我早已心淡或死心了吧,我對此地的明星偶像的道德沒有太大的期望,更不會望他們當道德的標竿領導眾生。因此我一開始還是覺得,這是一宗不幸的事件。

閭丘露薇在一五一十部落的文章說到:「一些人看了照片之後批評這些女星的不檢點,但是卻忘記,這些都是不應該被公開的東西,是別人的私生活。因為偷窺了私隱,再去批評別人的不道德,本身做的就是不上檯面的事情。」李怡的文章斬釘截鐵,嚴詞譴責阿嬌邊拍「淫照」邊假道學,並以網民口中的「虛偽」以標籤之,但是大家又有沒有發現,整篇文章的「淫照」前「淫照」後,當中一個「淫」字是道德判斷?我們在整件事件中,每日不斷「追看」著別人的私生活,但是邊看我們眼中別人「淫邪」的一面時,又批評別人的「淫行」,是不是一如閭丘露薇所言那般是其身不正?

再者,現時我們看了這些照片,然後以追本溯源的方式,去批抨阿嬌在以前涉及道德的言行,這明顯是犯了邏輯上的錯誤,因為這是事後孔明式的批評--馬後炮又有何難?要怎麼才有說服力?如果說阿嬌在二零零六年時一邊拍色情相片/電影,又或是被揭發未婚懷孕兼墮胎,但同時說「拒絕婚前性行為」或「不會與影星接吻」的話,那才是作出批評的有力證據。一如某影壇大哥當年搞婚外情,弄大一名女星的肚子,但可以出來振振有詞的說「做了很多男人都會做錯的事」,那才是真正的虛偽,真正的道德破產。

大家縱或對昨天阿嬌的聲明不滿,但是細心想想,我們又有甚麼理據及能耐,去作這番鼓嚷?又或者想想,如果沒有那年的「《便利》事件」,看了昨日的聲明,各位又是否「收貨」?現時我看到的是,《蘋果》及不少人都要為阿嬌(甚或英皇)來個「大清算」,總之要算盡過去的恩怨帳,非將對方打個稀巴爛不可。雖然人人心中都有一把尺,但是去稱量這次事件時,不要忘記被人看盡全相的阿嬌,也都是一名受害者,以過去的怒憤發洩在一名可說是innocent的人身上,是否應該?

雖則有不少傳媒在這次事件中的表現,教人搖頭嘆息--擦錯鞋者有之,忽然轉(車太)者有之--但是最令我感到驚訝(甚至恐怖)的,還有有傳媒帶領讀者,「消費」(多麼文化研究的一個terms!)了別人不欲公開的私生活,將對方連人帶骨吞下,然後連骨頭也舔個乾乾淨淨,吐出來之後還要「鞭骨」(連鞭屍也嫌程度太輕)以示自己「揭露真相」的高尚情操,這不是咄咄怪事是甚麼?

後補:

李怡說「她〔阿嬌〕出席由大衞城文化中心主辦的「貞潔校園開學禮」,明確表示拒絕婚前性行為。她說這些話的時候(06年),同時在拍淫照。」今天(周三)明報刊登聲明

網上討論區內的報道與明報當天的報道不符——明報當天的報道,指出「近千名基督徒出席由大衛城文化中心主辦的貞潔校園開學禮,除譴責《壹本便利》偷拍鍾欣桐更衣之外,亦呼籲學生拒絕婚前性行為」,整篇報道都沒有提及鍾欣桐有份出席活動或作出呼籲,特此澄清以正視聽。明報歡迎網民轉載相關報道,但請勿竄改,以保持內容正確,多謝合作。

李怡有否考慮為自己筆下的「虛偽陳述」道歉?

讀今天《頭條》A28版有感

近日有「食住花生等睇戲」之徒,在互聯網上載一批「明眼人一看,已斷定是經移花接木製作的圖片」,該批照片在網上流傳後,社會各界爭相談論及流傳,警方已過度重視,連日利用Pre-cogs展開調查,思想警察並已拘捕一批疑犯

本報今次「擔當明眼人」的善行,並不是對讀者智慧的侮辱及傷害,而是給幾位受害女星帶來打氣,本集團對各位讀者及她們的英明智慧深感欽敬,並予以崇高敬意。

膠登等網站也許因為這次事件而一時熄登,希望眾網民能勇敢面對事實,走出「陳冠A」鏡頭的陰影,積極面對未來,如常工作和生活。在此衷心給他們打氣。

原聲明見今天《頭條日報》A28版,或見此

口述歷史,及其他

我喜歡讀歷史書及傳記類書籍,但可沒有接正統的歷史學訓練--中國歷史及西史科,也是讀到中五就停止。所以對於所謂史學的研究、採集、整理方法,我可是一竅不通的。或者五零一房東船山先生,可以就這篇文章提出的問題賜教賜教。

問題是這樣的:二零零八年第四期《三聯生活周刊》(一月廿八日刊)的「口述」專題,訪問了清代肅親王善耆的第三十八名孩子愛新覺羅.顯琦(金默玉)。最初不知道這位「格格」是誰,讀下去才發現她是川島芳子的妹妹--說起來也真慚愧,對於川島芳子,我只知道李碧華曾寫過一本有關她的,或梅艷芳主演的電影(都沒有看過、讀過),卻不知道她原是滿人之後。金默玉在長達六頁的訪問中,由她小時的生活說到她後來遭拘捕,在秦城監獄待了十五年的經歷,可說是挺有趣的,不過讀到當中某些段落,卻發現有些問題。

例如文章的引言說:「一九一八年,流亡予旅順、仍沉浸於恢復大清帝業的肅親王善耆迎來了他的第三十八個孩子,他為這個小生命取名為愛新覺羅.顯琦」。然後金默玉口述歷史的第一句,就是「一九二二年父親去世時,我只有四歲,所以我對父親沒什麼印象」。(均為一零二頁)假設這個兩個關於年份及歲數的論述是正確的話,到了第一零四頁時,金默玉說他父親去世後三年還葬北京的那段就有趣了:

父親去世三周年時,被運回北京安葬...送葬的親友多達數百人,因為隊伍太長,從旅順家中到火車站整整用了一天。靈柩用火車經奉天、山海關到達北京,是袁世凱親自在車站迎接的。

善耆在金默玉四歲時去世,他去世後三年遷葬北京,而金默玉是在一九一八年出生的,按道理遷葬那年應該是一九二五或二六年吧。但是袁世凱是在一九一六年病死的,兩個年份相差了近十年。相比之下,應該是金默玉的論述有誤吧?最妙的是,金默玉及後提到川島芳子(愛新覺羅.顯玗)時,說她嫁給蒙古王公的二子時,又提到「一九一六年,袁世凱暴亡後」(一零五頁),同一篇文章的前後矛盾是很明顯的。

又或如金默玉提到「末代皇帝」溥儀時,第一句就是說他「一九三一年溥儀從北京逃出來後,先在旅順躲了一段時間」(一零四頁)。但是如果對溥儀的生平有點認識,又或是讀過他的自傳《我的前半生》的話,都會知道他被馮玉祥趕出紫禁城(是民國十三年的事)後,是逃到天津,最後到九一八事變後,到了東三省的滿洲國當起皇帝來的。可以肯定的是,溥儀絕不是在「一九三一年」逃出北京的--因為溥儀本人也說過,他「到天津來的目的原是為了出洋,結果卻一連住了七年」(《我的前半生》頁一四五,香港廣角鏡版),但後來在一九三一年底到了旅順(見該書第五章「潛往東北」的描述)。

讀了這篇文章,我的疑問是,作出記錄、整理這些口述歷史的人,在面對明顯不過的事實錯誤時,他們應該採取甚麼動作呢?是尊重口述者照錄無誤,還是提醒口述者有問題作出更正,還是以事後「編按」的形式,去提供另一個說法給讀者呢?我這樣提出的原因,或者是職業病使然吧,因為見到與事實有明顯出入的東西,就自然會起「改了它吧」的念頭,見到《三聯生活》的編輯們隻字未改/不改,總是覺得有點奇怪的。

另一方面,我也不能保證溥儀所說的也是百分百分的事實,只是覺得無論是讀歷史或是看新聞,看多數個資料來源/版本,對事情的全貌總有一個更廣闊的了解。此時起想前中國外交部長喬冠華的夫人章含之去世的消息,章含之那本《跨過厚厚的大紅門》我也讀過,她說了不少與第二任丈夫,亦即是喬冠華的的故事,但是她對於喬冠華後來如何被整,又或是她與第一任丈夫的事也很少提及。後來有次經過書店,發現其前夫洪君彥所寫的《我和章含之離婚前後》,不就是從另一個角度寫這些人和這些歷史嘛,不過那時沒有買下,現在其中一人已去,或者找時候買這本書,拿來與《跨》來對照看看。

洪君彥的文章,曾在二零零四年於《明報》刊載。當時馬家輝為文介紹時寫道:

基於立場角度的殊異分歧,同一個故事可能會出現不同的版本,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歷史述說本就該是眾聲喧嘩,歷史的真相經由不同的述說選材而有機會逐漸成形,她說她的,他說他的,而我們,透過別人的故事而認識歷史,自該哀矜毋喜。
(〈她們說完了,輪到他開口〉,《明報》D8版,二零零四年二月二十二日)

確然。讀歷史,看新聞,應該還是多看幾個版本,才敢妄下論斷。

如此.這般

其一

昨日讀最新一期《E-Zone》電腦雜誌,見PC疊封面的其中一個主題故事,題為「MacBook Air得個樣?!八大缺點徹底公開」,於是先揭到那裡先睹為快,不過見到所謂的「缺點」,真是有點「得啖笑」。例如說「內置電池麻煩」一點,文章說「若果日後電池出現問題或老化,用戶還要額外付款更換新電池」。我心想,電腦電池壞了,不是用錢買一個新的,還可以怎樣做呢?

又或如,文章「投訴」MacBook Air沒有以太網連接埠,以及電腦機身太薄,「可能造成散熱問題」,及限制風扇的大小,「導致抽風量不足,難以將熱量有效帶出機身」之類的言論,其實都有點「無野搵黎講」的味道。當然,之前MacBook Pro也曾發生過燙傷人的事件,但是現在的情況,是眾人都還沒有接觸這一部電腦時,就已經「想當然耳」去「批評」,你說是不是教人笑破肚皮呢?

到了讀雜誌中疊、由何禹旃所寫的「愛恨紅蘋果」一文時,見他寫到「不使用官方RAM的電腦更新後變得無法使用,又或者iPod預設成只能從電腦上載及同步音樂,面不可以下載」等,在他眼中是為「蘋果霸道」的作風時,我只能嘆句,「我今天肯定是時連低了」。

其二

今日早上讀《信報》的體育版,見索卡花了大半篇文章的篇幅,讚揚利物浦加歷查。我不太留意加歷查在利物浦的表現,不過看到圖片的說明寫道:「麥卡倫沒有好好利用加歷查,實在是英格蘭的損失。」我反而想起他在兩年前的世界杯中,英格蘭對葡萄牙一役中,麥卡倫派出上陣,當時心裡已經質疑為何在球隊還在稍佔上風之時,換入一個後衛,到他在十二碼時宴客,頓時雙眼一黑--現在想起也仍傷心。

當然,即使是麥卡倫利用了他,加歷查在那場比賽,運氣也實在夠背,沒法。

其三

順手揭到副刊版,馬家輝說「期待鄭大班再開咪」,認為雖然鄭大班入紙組建的電台,其幕後班底全都屬於「建制派」,但「也沒有將之預判死刑」。

誠然,中國人的老話「聽其言,觀其行」,即使是資金是來自建制派,但這不是等於鄭大班已經「玷污」,犯了「與官合謀」的「原罪」--或者英語中的 “tainted” 形容得更貼切。不過正如馬家輝所言,他期待鄭大班重新開咪,而他當日與黃毓民在商台成功出位,是「節目主持人每天利用多一入言論空間、每天多開拓一寸言論空間」的話,我會期望不在政壇待下去,改而重操傳媒業的鄭大班,是以一個新聞工作者的身份,去再開拓言論自由的空間。

然而問題就是在這裡。即使撇開與政府關係密切的「潛在原罪」也好,但是鄭大班在這幾年當議員期間,對待傳媒的手法也是有眼皆見的,如果一個傳媒的牽頭人也有這樣的修為,會不會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若是如此,又怎能教人對一個矢志為「伸張正義,監察政府」的傳媒機場有高期望?

我不介意鄭大班的口才及性格「退一百步」,但是榜樣必須做好。這是我的另類期望。

其四

開Facebook,見Sidekick傳來一連結,原來是伍諾韻說,南華早報集團要將博益停業。讀後只有震驚的份兒。

這是典型的殺掉會下金蛋的鵝的例子。相信不少人都曾經讀過博益出版的書--如果閣下是村上春樹的迷的話,肯定家中會有不少由博益出版的香港版譯本,現在就這樣將這個有良好出版傳統的部分殺掉,真是有點本末倒置的感覺。不過只看蛋不理下蛋的鵝,看來已是香港人的常性了--大家又有沒有在港島看到香港科技園所包下的電車車身廣告?廣告標語是:「香港科技園  香港人既金蛋」!

「不舒服」

近日經常掛在口邊的詞語,就是「不舒服」這三個字。這當然包括生理上的不舒服,事關近日與朋友見面多,他們都十分有心,都就我早前病倒了的事件給予問候,也免不了說說那次不幸的經驗;這也涉及一些身外事,就像早前港島區補選,事後與人談到有報章陳太出號外,我說即使是投票予陳太如我者,看到有報紙可以那麼出格,不敢將報道中立之類的話題拿出來討論,只是覺得有點不妥,看上來有點不舒服。

不過今日讀到台灣《聯合報》的頭版,也不禁再說出「不舒服」這三個字出來。我不是說頭條那宗在台中發生、父親先自殘,後殺死女兒及刺傷兒子的倫常慘案,而是在報紙左上角的那個中國國民黨廣告(右圖)。

如果大家都有讀《聯合報》(報紙,非網站)的話,都會發現該報的左上角,近日都由國民黨包下了來做宣傳。這一系列的廣告,主題是「執政能力,藍勝於綠」,例如最近三日的廣告,國民黨就分別拿了經濟成長率失業率貧富差距來做焦點,批評民進黨執政失當。這當然是藍營的拿手好戲。藍營打的是拚經濟,綠營打的是拚公投,國民黨用這些數字為武器,自是十分合理。

不過今天的主題,卻令我非常驚訝。因為國民黨拿出來的數字,竟然是「自殺人數」!廣告說,在國民黨於民國八十九年(二零零零年)管治台灣時,台灣的自殺人數是二千四百七十一人,但是到了民進黨管治之時,民國九十五年(二零零六年)的自殺人數急升至四千四百零六人。國民黨提出的結論,就是自殺人數在民進黨管治下多了,因此「藍勝於綠」。

我不介意政黨之間的爭拗,間或出現骯髒的招數,因為這是政治風險,是政客要揹的十字架。但是用上自殺人數來做武器,是不是對死者的不敬呢?當然,近年台灣經常提出討論的一個問題,就是經濟不景,但是去年四千四百零六名自尋短見的台灣人中,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因為民進黨的失誤而提早結束生命呢?難保當中不乏為情自盡、頑疾纏身而棄世的人,難道這些都可以算入民進黨的帳嗎?

況且,如果國民黨要在自殺人數上,證明自己的執政能力強的話,那麼條件就只有一個,就是在他們的治下,台灣根本沒有人因為國民黨的失誤而自殺!世上絕沒有因為一方比另外一方lesser evil,就成為不是evil的道理。

我不是要當民進黨的辯護士。我自己猜想,自己當下這刻應該是偏藍的人。但是用上了自殺數字來做自我宣傳的題材,除了「不舒服」這三個字,還有Bad Taste之外,還可以用甚麼來形容它呢?

甚麼是國際視野?

龍應台在《面對大海的時候》(台北:時報文化,二零零三年)第一篇文章<在紫藤廬和Starbucks>之間,一開始就說:

「報紙的國際新聞五分鐘可以讀完,有線電視的新聞報道更像是一種全國集體懲罰:小孩吞下釘子的報道時間十倍於伊索匹亞百萬人餓死的消息,南投的一隻狗吃檳榔的鏡頭比阿根廷的總統大選更重要。八國領袖舉行高峰會議,示威者的裸體大大地刊出,但是示威者究竟為了什麼理念而示威?不置一詞。...國際間所重視的問題--戰爭、生態、貧窮、飢餓、新思潮的出現、舊秩序的突變、大危機的潛伏等等,在這裡,彷彿都不存在。」(頁三至四)

這是我讀到都是那些日子在周三發表的「國際視野」一文後,所首先想到的。

甚麼是「國際視野」?對方說「新聞,最終也是給當地的人看,讀者不感興趣,就算多麽有國際視野,也是枉然!」何時新聞視野與讀者興趣會畫些等號?讀書時學習傳媒的功能,是to inform, to entertain and to educate(排名不分先後),當然,不少被視為Hard News的國際新聞,如有關俄羅斯總統普京總統任滿後,轉當總理的猜測,如今天在法國發生的罷工,又或如在美國鬧得熱哄哄、眾議院表決土耳其奧圖曼帝國時期,殺害阿美尼亞人為種族屠殺(Genocide)的議案,以及長年累月的以巴衝突等,對於早已被本地軟性新聞處理手法「餵大」的本地傳媒受眾而言,是悶極的東西,這個情況反映到傳媒決策者眼中,嚴肅的國際新聞成為了票房毒藥,只然在挑選新聞的過程中一早被「叮」。

剩下來的是甚麼?可以見到有報紙的「國際要聞」中,將一個名表選舉結果全版刊出,鋪滿版面的是一隻又一隻的手表照片;又或是發生了有人食人肉的恐怖新聞時,不少報章都將它長篇累牘的報道,務求繪影繪聲,重現最恐怖的一刻。不是說要這些新聞「不入流」,換作是我也會選擇,但是在比例上,它們值得佔據如此多的位置?傳媒有責任為受眾提供新知,但是新知是受眾「應該」知道,還是「想」知道的東西卻是不同。一味強調「興趣」,只是將傳媒自我放棄「教育」功能的藉口。

即使如對方所言,「人永遠只會關心身邊的事」,但是傳媒是報道了對本地受眾有切身關係的國際新聞以後,是否就僅此而己?我想,所謂「國際視野」是要令受眾面對變化萬千的國際新聞時,知一事可以「舉一反三」。不妨拿油價為例子罷:國際原油價格近日狂升,周三紐約期油收市報87.4美元,早段曾升穿89美元。國際油價不斷創新高,連帶本地汽油價格亦逐步攀升,以前油公司每次加價,電視新聞也有提及,但是近來好像不再大模大樣的宣布,而是「陰D陰D」的加上去。但是為甚麼原油價格不斷上升?單是報道中一句「地緣政治」或「需求高企」就可以輕輕帶過?遠的不論,近日土耳其政府準備派軍隊進入伊拉克北部,掃蕩當地的庫爾德族游擊隊,偏偏伊拉克北部是產油地區,不少原油都是經陸路前往土耳其,這事碰上美國的奧圖曼帝國種族屠殺阿美尼亞人議案,令華盛頓與土耳其的關係跌至谷底,任憑美國如何勸說,安卡拉政府也好像充耳不聞。還有持之已久的各國能源需求高企,因此才有中國向非洲國家進行能源外交,以及隨之而已、外國有關中國漠視非洲國家的人權問題,當中的焦點,又以蘇丹的達爾富爾問題最為顯眼。

政治、經濟、民生三項東西都互相關連,在全球化全速進行的今天,世界另一端發生的事,都有可能影響到這裡的你和我。雖然國際新聞的話語權,很大程度被西方媒體壟斷,但這不是代表我們都是蠢得任由對方餵哺,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盲目接受對方的視角。現代的閱聽人是聰明的,選擇的媒體來源也遠比之前的受眾更多,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就會「轉台」。茲舉一例:年初農曆年前夕與友人聚舊,席間有朋友投訴,說他有次看立法會會議的直播,但後來某議員/官員的發言被剪輯成新聞後,卻發現對方的言論被嚴重扭曲,我的體會是:直播新聞的普及,展現的是未經後期加工處理的「原始新聞」,一如國際新聞的報道來源愈來愈多,如何看一宗新聞也有多種角度,我們也不見得只被美國人的視角「荼毒」。(況且,真的「凡是」美國的東西就一定得鄙視?)

國際視野不只等於美國人所重視的東西。同樣地,「沒有人是一個島」,不能說自己還沒有了解清楚自己,就拒絕去了解世界。但是,我們可有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國際新聞?恐怕沒有,只因為我們還沒有舉一反三之時,就已被人以「讀者沒有興趣」這個理由去抹殺掉!

後話:雖然不太同意對方的觀點,但希望大家也能讀讀對方的回應--<再談國際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