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ly Archive for July, 2012

是揭秘,還是盜錄?

還記得四年前,北京奧運前夕,有南韓的電視台「搶先」公布開幕表演的片段嗎?當時《人民日報》其中一篇文章這樣批評:

日前,韓國SBS電視台拍攝了北京奧運會開幕式彩排的片段並加以播放,這種“缺少職業操守”的行為在中國和世界上引起憤怒。

國際奧委會新聞委員會主席高斯帕表示,SBS的行為在奧運歷史上“前所未聞”,開幕式彩排盡管允許轉播商攜帶器材進行測試,但慣例從來都是不得提前泄露開幕式的內容。SBS的行為不但破壞了默契,辜負了信任,也“奪走”了人們期待驚喜的樂趣。(〈『泄密』電視台敗了世界的興〉,2008年8月2日)

其後事件的發展是,涉及洩密的南韓SBS電視台的台長,要派特使到北京向京奧奧組委道歉。事件雖然平息了事,不過神州大地有網民,指SBS是「傻逼」的複數,盡情批評、奚落。

時間撥快四年。這是今天內地四大門戶網站之一新浪,旗下體育網站的頭頁:

不只有網民在場內,用智能手機將相片發布到微博,新浪還有兩分多鐘的片段呢。美其名曰網友揭秘,倒不如說是赤裸裸的犯規,重蹈四年前南韓SBS電視台的覆轍吧--這樣子,新浪又是不是一個SB呢?

倫敦奧運開幕表演的藝術總監丹尼波爾,在星期一的彩排開始之前,已經要求觀眾「天機不可洩露」。雖說在這個智能手機大行其道、人人都可以是記者/媒體的年代,要求完全不洩露,是徹底的緣木求魚,但是作為一個門戶網站,是不是應該履行一點應有的責任,做過好好的把關者呢?內地另一個門戶網站的評論說

某門戶在其奧運頻道顯著位置放置了倫敦奧運會開幕式綵排的盜錄視頻,影響惡劣。這不禁讓人想起了四年前,韓國SBS電視台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前夕率先播發了盜錄的開幕式綵排視頻,當時包括該門戶在內的所有中國媒體均給予強烈譴責。而四年後,作為國內最具影響力的互聯網媒體之一的該網站在倫敦奧運會開幕前,徑直播發了盜錄的開幕式視頻,該行為也嚴重違反了有關奧運會開幕式綵排畫面不予播放的行業慣例。

...四年前,SBS的行為使得在奧運歷史上第一次出現了媒體盜播開幕式綵排的情況;遺憾的是,四年後這一不當行徑再一次上演,但主角卻換成了中國媒體。

雖說這篇文章「抽水」成分其重,但是當中的批評仍然成立。四年前中國官方媒體說,盜錄奧運開幕禮並播放的片段「引起憤怒」,今次又應否以同等處理視之?還是這又是另一個「中國模式」?

鬱悶

近期《AM730》有兩篇文章,經常在Facebook之類的社交網站被人不斷轉載,一是小交的葉詠詩的〈香港人的修養哪裡去了?〉,二是李祖喬的〈港式理性〉。前者在七一遊行後見刊,後者是七一前的文章,不過受到的待遇,驟眼看來,有天淵之別。

葉指揮的文章一出,劣評如潮,看文章在Facebook轉載後,文底的一連串討論甚或罵戰,得要花不少時間及心機去看。正如這篇文章所指出那般,葉指揮只看到了當日報道七一遊行的新聞報道中,一名男子向當值警員「兜口兜面」大力吹哨子的一幕,而沒有究其原因,就輕率標上「不理性」的標籤。也得老實說,我是明白為何會有人好像葉指揮那般,對如此行為感到「嫌惡」,或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形容詞:「不舒服」。我相信,一般人看到這個情況都會認為,那名對警察吹哨子的男人,是存心在警員作出挑釁、意圖逞一時之快吧。

嫌惡也好,不舒服也好,但是在作出這樣的判斷之前,亦需要了解一下事件的背景,這才是最重要的。他可能在較早時候,於崇光百貨門口動彈不得多時,也可以曾經與在場的警員有一些口角,等等;再遠些看,他也是一名被政府的連串問題,迫得忍無可忍,要上街宣洩對政府的不滿。這是前因。

但得說明,就此事例而言,即使「前因」多麼的強力,我不認同有關的「後果」。我亦不認為,這樣做會對達致目的--譬如說,爭取普選、要求「狼振英」下台等等,有任何的幫助,反而是給那些不願究其前因的人,一個反對的理由。只是可惜,葉指揮在事件中沒有應有的思考,還扯上了聽音樂會的禮儀這些議題來成文,一來舉證失當,二來亦貽笑大方。至於有人在網上說,他的丈夫是警界中人,又或是她在國內有音樂事業,所以就有這樣的觀點,就顯得以背景論、出身論去作攻擊,亦是失焦矣。

的確,回歸十五年,香港仍然是亂七八糟,令市民的訴求顯得理直氣壯,但是透過類似七一遊行的形式,去展現民眾力量及宣示不滿外,我們又如何去爭持更多人--尤其是好像葉指揮等、這些「沉默的大多數人」的支持?這是我在七一前後,感到鬱悶的地方。正如之前所說,「吹哨子男」的行為,在那些不願深究原因的人眼中,是徒添多一個反感的理由。我讀李祖喬的文章,即使同意文中對一些「自命」理性的人作出當頭棒喝,我同時亦隱隱感到,一股「我爭取民主/公義/反對政府」,所以我比你更「高尚」的思維在背後。這種帶 “I am holier than thou” 的態度,不僅帶點傲慢,亦對勸說更多人去支持爭取民主,沒有太多的幫助。

在這個地方,「理性」已經是一個遭到污辱的字詞。去指出此地不少人的「偽理性」可以理解。但是帶著睥睨色彩,去批評、嘲諷、恥笑不與他們為伴,上街爭取民主的文章,在七一前後,成為了主流論述,除了在勸說/爭取支持的效果很弱之外,亦很容易被站在對立面另一方的人,以一些似是而非、以糖衣包裹邪惡的歪理,去迷惑那班尚待爭取的人,在宣傳戰是下下之舉。我相信勸說的重要性,但是現時的民主派,不是有人太龜縮,就是有人以激進的手法行事,沒有「中庸」的那一派去做游說的工作,反而罵戰四起,這是我認為要感到可惜的。

我希望看到的是clash of ideas,給人在一個資訊齊備的背景下,作出一個選擇。或者我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會被人稱為龜縮主義,又或者形容是與建制派同路吧?

歐國盃 Final Day:竟沒一絲感覺


只可以說,巴洛迪利的確還是名孩子...

之前工作連續忙了幾天,準決賽雖有看但沒有寫,結果決賽的賽果如此一面倒。但我竟絲毫沒有感到丁點的激動。

的確,西班牙的技術、默契,沒有任何隊伍可以比得上。即使意大利在對德國的準決賽中,表現如此上乘,但是面對鬥牛士也完全沒有辦法。但是在這幾年以來,看到西班牙以同一種方式,橫掃兩屆歐洲國家盃以及南非世界盃,還有號稱「地上最強」的巴塞羅那,在歐洲球會級比賽近乎無人能敵,在我這個球迷眼中,很像一切都是可預測的了--一樣的打法、不斷的傳球、同一種直線切入,老實說,我開始有點悶了。況且球迷總有一種鋤強扶弱的性格,我想若各位不是恐忠的西班牙隊支持者的話,心裡大概都希望有另一支球隊冒起,打破西班牙式打法的壟斷吧?

今天(周二)與朋友討論這屆歐洲國家盃,對方認為,這屆比賽沒有「好看」的比賽,反而是悶波太多,教通宵追看球賽的他,每每都在電視前的梳化睡著。我雖然不完全同意他的話,但我也覺得,這屆比賽真正令人難忘、或以後不時提起討論的比賽,好像很難挑選。即使我是英格蘭的支持者,我也得說一句,三獅軍團四場比賽,頭三場是「蒙混過關」,到對意大利時就是「出來混最終要還」的結果,四場都教人看到咬牙切齒、不堪回首!至於西班牙,除了決賽稍微出力,之場的五場比賽亦是「含金量」不高,尤其是對法國的八強比賽--若是拿這場比賽去宣傳足球的話,那末它只會有反效果:我甚至會形容,西班牙這種只顧控球在腳、造出驚人傳球數字,但不向前進攻的打法,是「反足球 (Anti-Football)」的!

在決賽前讀英國《衛報》的賽前報道,有讀者留下這樣的留言:

I sometimes feel that when I am watching Spain it is the equivalent of seeing a film by Bergman or Wenders. They look ravishing and there is obviously something very profound going on but I yearn for Bruce Willis to charge onto the screen shouting ‘yippee-kye-eh, motherfuckers!’. Something with a bit of passion. A bit like Cassano, Balotelli, and Pirlo, then.

對英瑪褒曼及溫德斯的電影不熟悉,亦不知道這名讀者的比喻,是不是對電影藝術或這兩名大師「不敬」,但他認為西班牙欠缺激情,我倒是很認同的。這也許回應了我在歐國盃前的那一篇中,說到英格蘭永遠教人愛恨交纏的問題:因為它集合了我們的悲喜愛恨,但我已不能在西班牙身上,找到同樣的感覺了。

不知各位有沒有同樣的感覺?

一點感悟

七一前夕,不得不令人為此城的新聞自由擔心。

《蘋果日報》記者,在採訪胡錦濤視察啟德發展區時,提出有關六四的問題,而被警察帶走問話。雖然聽起來那名記者的問題--我得承認--第一次聽起來,有點像意見的宣示多於提問,但是僅憑一條問題,就將記者帶走,是怎麼樣也說不過去。對,記者的工作是「扒糞」,提出的問題肯定會令受訪者感到難堪,但是這能否構成,警方聲明所「解釋」那樣,是「擾亂秩序」?恐怕是警方擔心,令領導人感到尷尬才是吧!

警方的行為,無理之極。還說他們尊重新聞自由、採訪自由?可別忘記去年「克強之亂」時的黑影事件!早前香港記者協會才公布,八成多新聞自由者認為新聞自由有倒退,經過六月三十日的事件後,相信認同這個說法的記者,只會有增無減。

新聞自由、採訪自由必須維護,且應不以機構的立場、受歡迎程度而有所區分。我這樣說的原因,是看到六月二十九日晚無線的十一時晚間新聞中,記者在九龍天星碼頭就風暴襲港進行現場報道時,遭人「狙擊」的事件。當時在天星碼頭做現場直播的記者,不止無線的記者,還有Now新聞台及有線新聞的同業,但是舉起「六四、七一遊行」紙牌的「路人」,只針對無線的記者,不少人的評估都是,是不滿無線新聞的編採取向--尤其是三年前經歷「是旦男」事件後,現在再出現如此事件,實不難作如是想。

無線新聞直播遭人狙擊之後,在臉書、新聞組、討論區,莫不被事件的短片、截圖「洗版」。我看到的評語,十居八九都是幸災樂禍的心態。當然,我也會認為事出必有因,畢竟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無線新聞近年的編採立場,確有惹人非議、質疑及批評的地方,但是正如黃子華在其中一個棟篤笑中曾說過,香港人是很喜歡看人「仆街」的,在今次事件發生後,在那第一時間的「歡愉」--我亦承認,我也有這樣的「歡愉」--過後,我們亦應該想一下,當時兩人「舉牌路人」不斷逼向做直播的記者,試圖搶佔鏡頭,其本質與帶走《蘋果日報》記者的警員,實際也沒有太大的分別--雖然他們不是甚麼有權有勢的人,不存在警權VS採訪權的對立,但是(無理)妨礙新聞採訪的性質,還不是一樣。

同一種事件,我們不應該親疏有別,因為在這個城市,親疏有別這四個字,早已被玷污。這是我就這兩宗事件的小小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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