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 Archive for '台北'

所謂自由靈魂

台北的柯文哲市長,早前外訪東南亞,一句「香港很無聊,沒有甚麼好看的」,搞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風波,本以為事情擱了一會就過去了,沒料到周日他又有新的言論--這次不只涉及香港,還是出動「地圖炮」旁及東南亞幾個國家。不妨引用在台灣最「綠」的《自由時報》的報道

沒想到他〔柯文哲〕今在《新新聞》社慶專題演講上,分享東南亞考察心得時,又管不住嘴巴,直言「香港不是只有小,連選舉都沒有,有什麼好羡慕,自由的靈魂都沒有」。
柯P也在與會中提到,他去東南亞時,許多人都很羨慕台灣,尤其是2014年那場選舉,他們都在問說「你們是怎麼選贏的」。他舉例,泰國政變至今已3年多,卻仍由政府指派領導人;馬來西亞的華人與馬來人間的衝突,牽涉到種族、宗教與政黨,非常複雜;形容新加坡是住在鳥籠的金絲雀;至於印度,則是印度教、伊斯蘭教的問題根本無解。

正所謂「真相最傷人」,柯文哲指香港沒有選舉權,並以此作出嘲諷,確是事實,觀乎此地《蘋果日報》《100毛》在fb上分享時的按語,以及網民的反應,都反映柯文哲說中了。但是我較有興趣的是:甚麼是「自由的靈魂」?我想到的是George Orwell的《1984》中那句:

所謂自由就是可以說二加二等於四的自由。承認這一點,其他一切就迎刃而解。 (Freedom is the freedom to say that two plus two make four. If that is granted, all else follows.)

可以根據一己之良心、認知,去拒絕承認「二加二等於五」,大概也是一個擁有自由靈魂的人,表達其自由的方式吧。放諸近數年的事件,例如佔中,又或是本土派的運動(不論你是否同意其主張也好),這絕甘願冒著風險,去向中共說「不」的人,是不是沒有柯文哲口中的「自由的靈魂」?換個角度來說,中共近年加強對香港非建制派的打壓,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滅絕香港人的「自由思想」,是不是反證中共始終最提防的,就是香港人高舉的自由大旗,出現「井水侵犯河水」的效應?

不妨直白一點說:香港人有自由的靈魂,但是中共不想香港人有而已。

換個時空境地去思考一下,自四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中,國民黨一黨把持政治、白色恐怖的年代,不也是有一批不畏強權的人,試圖衝破黨禁、提倡民主自由嗎?若以柯文哲的邏輯套路去看的話,是不是那個年代的台灣人,也沒有「自由的靈魂」呢?一竹竿打一船人或許是很廉價的回擊技倆,但是怎麼看,柯市長的言論未免有失偏頗--畢竟如前述一段所揭示,「不許一個人擁有」並不一定等於「一個人擁有」。

不過既然柯市長說他到過幾次山頂,就得出香港沒有甚麼好看的結論,那末以此邏輯,得出香港人沒有自由的靈魂的主張,也不感到奇怪了。

如果說探討「自由的靈魂」這個議題太哲學、太不接地氣的話,也讓我們回到柯文哲言論中,覺得香港沒有民主,就沒有甚麼好羨慕的主張吧。柯文哲早前回應有關香港「很無聊」的批評時,辯稱只是想表達台北較好玩,但是看到他最新的言論,以及對馬來西亞、泰國及新加坡的「觀察」,就很難不產生這個想法:是不是因為台北(甚至台灣)的民主程度比香港及東南亞為高,就可以對這些國家及地區頤指氣使呢?換上英文的說法,就是I am holier than you,所以看不起你的意思。

確如柯文哲所說,香港人不能選特首,頂多可以選立法會議員(還要受那些不知所謂的功能組別制度、親中團體的吸票手段所害),民主程度不如台灣。我們也知道,台灣人爭取民主經歷多年,終於有今天的成果,是值得我們借鏡、稱羨。但是不能抹煞的事實是:台灣的民主之路走了很多年,不是一蹴而就,香港爭取民主之路也是一樣,不但起步更慢,遇到的困難更大更多,要取得收成的話,恐怕再要過幾個十年才會略有小成(但願不是如此...)。柯文哲若是為台灣的民主經驗而自豪,是不是對其他地方的努力予以鼓勵,而不是擺出一副恥笑你不如我的樣子?

我甚至會不懷好意地想,先前柯文哲對涉及香港言論的解釋,其實都只是門面話,潛台詞就是因為台北有民主而看不起香港。但願我是想得太多。

退一萬步來看這事件,即使柯文哲覺得因為台灣有民主,而沒有他眼中其他地區與國家所有的問題,這個論證是否成立呢?印度及大馬的宗教、族群衝突,是不是沒有民主的錯呢?但是明明印度及馬來西亞,都是有民主選舉選出代議士甚至國家領袖的地方(當然大馬的選舉….很多時結果惹人非議),柯文哲用上這些國家作例子,看來也是引喻失義了。

柯文哲自參選台北市長到現在當市長一段時間,爭議言論頗多,不喜歡他的人會覺得他失言頻頻,一開口就得罪人,但喜歡他的人會說他說話直率。不過身為政治人,身為代表「首善之都」的市長,身為出訪搞外交最沒有束縛的人選(市長身份外訪,總比官員外訪容易!),這次事件未免也顯出他Ignorant、自負的一面。透過批評他人,來突顯自己優越之處,成本不高,但是很Low。推廣台北以及台灣,還有很多更有效的手段--況且這番言論對台灣人未必有感,只是一時高興,實質生活質素的提升,付之闕如。

更可惜的是他得罪了一大票人,搞不好成為外交風波,雖然他的支持者會為這番言論感到高興,但是令更多人不滿,城市外交、國民外交,談何做起?自嗨了,恐怕是得不償失--不過現今世代,人人網上網下都活在自我構建的同溫層,放諸政治人身上,他們想的是討好自己的支持者,而不是擴大支持者層面,柯市長言論及其反響,而是再一次展示這個模式而已。

到台北看披頭四

Beatles.Tomorrow.20150119

上周終於迎來期待已久的小長假,又溜到台北短遊。到台北,除了尋吃以外,也可以作一回假文青,自我感覺良好一下,除了泡咖啡店逛書店買精品文具,也可以參觀藝文展覽--這次也不例外,特地去了華山1914看《披頭四展 The Beatles, Tomorrow》。其實這個展覽,是我這次到台北的唯一理由。

自中學時初次接觸披頭四的音樂以來,一直覺得並驚嘆的是他們的音樂然已經差不多半世紀,但是總不會過時,亦會隨著歲月增長而不斷有新發現,無論是知道更多歌曲背景而更認識歌曲本身,還是隨著新版本錄音的出現(加上有財力去將這些版本恭請回家)而聽出更多以往聽不到、或漏掉了的細節也好。我想,披頭四持久不衰的魅力大概就是這樣吧!

說回展覽好了。展覽通過大量精選相片及展品,展現披頭四由初出道、紅遍半邊天、到最後解散不同時期的面貌,不過如果大家有機會去台北看這個展覽,除了門票以外,也請再掏腰包租借解說機,去聽策展人馬世芳的解說,因為單憑看相及旁邊的文字,是會錯過很多東西的。

要在眾多展出的東西中,找一張我最喜歡的披頭四照片,實在不易。勉強要選的話,我想我會想是George Harrison摟著他太太Pattie Boyd的那一張照片,給我的感覺時,即時在一眾傳媒包圍下,這對男女仍然好像不受外界侵擾般,相當悠然自得。當然Pattie Boyd也是個美人,不然的話怎麼能令George Harrison寫出《Something》,還有Eric Clapton寫出《Layla》及《Wonderful Tonight》這三首名作?(相比之下,我一直不喜歡小野洋子...)

另一個有趣的地方,即在披頭四的展覽完畢之前,所展出的一大堆台灣在六七十年代所推出的披頭四「唱片」。在版權還未有很講究的年代,「老翻」以不同的形式呈現,可說是八仙過海各施各法,但當中有些是「雜錦」,有些是將專輯原封不動的照抄過去,看著看著,實在很有趣。如果大家有空的話,可以找馬世芳的書《耳朵借我》(台北:新經典文化,2014年5月)來讀讀,因為當中那篇〈生平買了最多卡帶那一天〉對那時的台灣「老翻」唱片工業有相當生動的描述。

再談一點披頭四的事。正所謂第一接觸的東西印象最深,以前我會和人說,我最喜歡的扣披頭四唱片,是他們的早期作品(畢竟我的入門曲是Love Me Do啊),不過年紀大了,益發覺得《花椒軍曹寂寞芳心俱樂部》才是最了不起的唱片(《阿比路》可排第二),因為其野心之大,還有當時錄音技術的限制,令我們現時以為理所當然的東西,在當時要廢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可以做出來,當然還有像《生命裡的一天》(A Day In The Life)的製作過程,都已經成為傳奇了。這種心態,令我想起初看奧遜威爾斯的《大國民》時,覺得平平無奇般,但讀多了電影史,才知道這電影的在當時是如何創新如何破革--站在技術發展受惠者/享受者的角度,去評價以前技術不發達的事情,看來也是自曝其短而已,真的要引以為戒。

同樣地,以前我會覺得,單聲道的錄音老土、陳舊,是恐龍年代的產物。不過最近有機會借來披頭四的單聲道版本錄音(09年推出的那一套版本)來聽,才發現當中的聲音,比立體聲的版本要結實得多,也終於明白為何當年聽立體聲版本時(我的是第一代CD版),總覺得為何樂器及人聲要分開左右喇叭來出,聽上來有點怪怪的感覺--因為當年聽流行樂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只得一個喇叭,做混音的也是以「用一個喇叭播如何取得最佳效果」的這樣一個目標邁進,而立體聲版本只是硬要將不同音源,分配到左右兩邊來播而已,沒有所謂立體聲錄音空間感的概念--只要聽聽《橡膠靈魂》中,立體聲版如何將人聲搬到右聲道,對比單聲道版本時,顯得多麼不平衡,就知我所指何事。

難怪披頭四成員,在參與唱片混音時,從不參與立體聲版的混音,而只是參與單聲道版的製作。看來是我的古典音樂啟蒙年代,經常被所謂名盤、但錄音質素劣得很,又鬆又朦矓的單聲道錄音害了不少呢。

《練習》及《小日子》

我喜歡看雜誌,大概閱讀雜誌在我閱讀的比重中,應該是比讀書籍為多。不過總覺得香港沒有甚麼雜誌好讀:總是一味叫人買買買,要不然就是過於浮誇,總之就是題材過於狹窄,千篇一律。

每天都台灣旅行,都有人託我買當地的雜誌回港,上月到台北短遊,也不例外。不過在抵台第一日的深夜,在書店閒逛時,發現上圖這兩本新雜誌:《小日子》《練習》 ,當下就買下來看看。《小日子》是雙月刊,定位是「享生活誌(Life Design Magazine)」;《練習》則是月刊,定位又與《小日子》稍稍不同,是靠近「生活態度(Lifestyle)」多一點。不過讀罷兩本雜誌,倒發現它們都是先設定好主題/專題,然後文章都圍繞這個專題出發--好像《小日子》創刊號說的是「早餐」,《練習》試刊號是「一個人」,再細分為「創作」、「居住」、「工作」等一個人的範疇。

對我而言,這正是台灣雜誌有趣、可愛的地方。市場分類、定位精細,不少題材都有其專有的出版物,而且還要印刷精美,懂得「留白」的藝術,沒有港式雜誌的壓迫感(就是不斷資訊轟炸的感覺)。至於初讀這兩本雜誌的感覺,就是《練習》所嘗試的主題比較宏大,涉及人生的命題,但並不學究、沉重,而是現今都市人的經歷--好像第一期說「一個人」,下一期的就是來一個顛覆,探討「在一起」;《小日子》就是一本「過好生活」的雜誌,比較輕鬆一點,主旨是生活中可以尋找得到的小樂趣,附加藝文生活的資訊,倒令我想起林文月一本書的名字:生活可以如此美好。

與其說這兩本是雜誌,倒不如說是「主題書」比較貼切。以前曾每期買下《網絡與書》(Net and Books),很佩服他們在每期的特定主題下,引申出來的多個角度,其視野之闊,令我大開眼界。但可惜的是,它們出了二十期之後就停下來了。不過《網絡與書》與《小日子》及《練習》相比,也確是Bookish多一點,沒有太貼身。直覺以為,如果《小日子》及《練習》堅持到自己的風格,前景應該不錯的,至少我會期待並購買這兩本雜誌書的未來數期。據《練習》在面書的專頁說,本地Page one也有售賣,不過《小日子》在兩個月後出新一期時,看來又得要在網上訂購寄來香港了…又或是託在台北的親戚代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台北之旅期間,也買了《誠品好讀》的「複刻版」。它的主題也是雜誌,半本用來回顧過去十多年,台灣雜誌的發展,也有訪問《小日子》及《練習》的負責人;至於另外半本,就是重印零一年七月號的《好讀》,那期的專題也是雜誌。所以這本「二零一二年四月號」的《好讀》,對台灣的雜誌發展提供了一個粗略的回顧,而新舊內容對照來讀,也是十分有趣的,因此也值得推薦。




%d bloggers like th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