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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沙漠梟雄》怪譚

英國導演大衛連《沙漠梟雄》(Lawrence of Arabia, 1962),一直都是我最喜愛的電影。去年是這套作品的五十周年紀念,Sony將它進行8K數碼處理,又出了藍光版影碟,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就引入了新版兼只影一場,當然不能錯過--畢竟,在電視、DVD(我買的是二零零一年的第一版)及藍光碟,都已經看過多次,但是在大銀幕「朝聖」,這可是第一次!

今日(周六)觀影過後,不打算再寫這套電影有多「神」,還有當中的分析--友人早年寫過,值得一看--不過看罷的即時反應有三點:

一.新修復版真的太強大了,很多在DVD版看不到的細節,都清晰展現出來;
二.怎麼這套大作變成了搞笑片?!觀眾由頭笑到尾;
三.中文字幕真.的.譯.得.爛.透.了!

對於第二點,或者是我覺得《沙漠梟雄》太偉大,需要帶著一副虔誠的心態去看;又或者是我看過太多遍,早已對當中的對白滾瓜爛熟;又或者是我太感覺遲鈍,但是我真的搔破頭皮,也想不到觀影時眾多觀眾的「笑位」,有甚麼好笑的理由。在旁的友人甚至怒稱,這是她過去十年,觀影四次中最糟的一次經驗。無論如何,這個情況可以列入觀影怪譚。

反而是第三點,是我最想談的。我在入場前對友人說,不知這次《沙漠梟雄》新版,會不會有一個新字幕;而在電影播放前,螢幕也特地打出鳴謝利希慎基金會,贊助今次播放字幕的字句。當時我心想,應該會是新譯的字幕吧,但是由勞倫斯出車禍去世後,在倫敦聖保羅大教堂的追思會那場開始,就看得我「唉」聲連連,甚至在播完後對友人說:我要殺掉譯字幕的那位仁兄,因為當中太多不能接受的錯譯,換個大陸的說法,就是「硬傷」太多!

不妨借此文舉幾個例(因為太多!):在聖保羅大教堂的一幕,Brighton與牧師對話時,牧師問了一句: “But did he really deserve a place in here?” 字幕變成了「他...值得葬在這裡嗎?」這是想當然耳的錯譯,因為只看到勞倫敦的銅像,就以為他葬在教堂內,但只消在網上找找就知道,勞倫斯死後不是葬在聖保羅大教堂的。

在教堂外,有記者追問幾個人對勞倫斯的評論,第一個找的是艾倫比將軍,他的回應是:

What, more words? The revolt in the desert… played a decisive part in the Middle Eastern campaign.

當中 “revolt in the desert” 一句,經由這位不合格的翻譯,變成了「沙漠的叛亂」。或者正確點說,但凡電影中有revolt這個字眼,都通通變成了「叛亂」,但是正如老話說,歷史是由勝利者去編寫的,對於英國人,或者勞倫斯領導的阿拉伯人而言,這場revolt是針對土耳其人(正確點說,是鄂圖曼帝國)發起的,所以不應是「叛亂」,而是「起義」!

同樣不加思索/推敲的例子還有很多。例如勞倫斯與Ali,爭論在陸路進攻阿喀巴時,勞倫斯提到土耳其人的布防:

Yes. There are guns at Aqaba. They face the sea, Sharif Ali, and cannot be turned around. From the landward side, there are no guns at Aqaba.

“Guns” 這個字,在這裡全部譯為「槍」,但是譯者大概沒有想過,如果是一般能拿得上手的槍,即使是來福槍也好,手槍也好,又怎麼不能「轉向」呢?甚實這裡所說的Guns,就是指土耳其人用來對著大海的「炮」(之後進攻阿喀巴時,就見到那支 “Gun” )--亦因為此,在此幕之前有人說到「土耳其人有12-inch guns」,就鬧出了「十二吋口徑的槍」這個笑話!還有,Ali的尊稱是Sharif,但是譯者就當然是Sheriff般譯,結果變成了「阿里長官」...唉!

功力不足,那就算了。但是這位電影字幕的譯者,在很多地方的翻譯出錯,甚至令我質疑,他連基本理解的能力也欠奉。好像是勞倫斯初入貝都因人之地,他向Brighton自我介紹時,說是 “seconded to Arab Bureau”,這不代表勞倫斯是「阿拉伯局的人」,而是他奉命派遣到阿拉伯局工作;又或者是勞倫斯帶著他的「保鏢」時,阿里問他:

(Ali) There is not a man without a price on his head.
(Lawrence) There’s a price on my head too.

所謂 “price on (someone)’s head”,就是指他是被懸紅通緝的。但令我驚訝的是,是譯者可以硬譯成「他們頭上都有價錢」,這未免太令人震驚。之後勞倫斯與一眾阿拉伯人,將土耳其士兵殺個片甲不留的一幕,有一句很出名的臺詞,就是 “no prisoners”,在01年的DVD版,就譯為「不留囚犯」,當時讀《明報周刊》,就有專欄作者批評這是錯譯,這個錯誤在今次的翻譯中也有出現,但是只出現了一次,因為之後就改成了「全部殺光」,這個前後翻譯不一的情況,也令我感到奇怪--但我還是認為,將 “no prisoners” 譯為「不留活口」比較好一點。

但以下這個才是令我最震驚的:

Take the honour, colonel. Be a little kind. As a colonel, you’ll have a cabin to yourself on the boat home.

本來對話的意思,是陞任上校的勞倫斯,在坐船回英國時,可在船上可以有私人房間,不用與其他下級士兵睡統艙,但是...字幕竟然出現「你在家中的船邊會有一間屋」(大意如此)...只可以引用周星馳電影中家傳戶曉的一句對白,就是「而家...我.要.爆.啦!」。那一刻我真的(不是說笑)很想在場內慘叫!

我真的思疑,譯者不是香港人而是台灣人,因為他將大馬士革的city council可以譯為「鎮公所」,還有水利局之類的稱呼,都是台灣人稱呼他們行政、公共事業單位的叫法。附帶一提,將大馬士革這個大城市「降格」為「鎮」,也是明顯理解錯誤的例子之一。其實,字幕由香港人、大陸人、還是台灣人譯,我不會介意,但是這次《沙漠梟雄》中文字幕錯譯之多、程度之離譜,真的完全將這部新修復電影的觀影經驗完全給破壞了。我以為近期看電影,將大使/大使館「降格」到領事/領事館的翻譯已經夠離譜,不過今次的程度--容許我不客氣地說一句--是徹頭徹尾的不.能.原.諒。

或者來一個爛gag作結尾:大衛連的《沙漠梟雄》breathtaking,但是字幕真的是take my breath away!

《孤星淚》

聖誕假期期間終於去看了《孤星淚》電影版。拖了多天才願動筆寫這篇,可能是因為我對這套音樂劇太有感情,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入手評這個電影版吧。畢竟自《孤星淚》一九九六年在港演出以來,連同在倫敦看的演出,我大概已經看了至少十次,還沒計手上兩個版本的唱片(一九八五年倫敦版及一九八九年交響樂全版)被我翻聽多次呢。

在討論《孤星淚》電影版時,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說電影版好看的人,十居八九沒有看過原裝版;說電影版不好看的人,十居八九都有看過舞台版,當然也有例外,但是實屬極少數,是用五根手指數也嫌多的情況。這或者可以說明,太愛舞台版《孤星淚》的人去看電影版,可能會因為先入為主的印象太深,致有「新不如舊」之感,又或者以舞台版當成標準,然後拿電影版來比。雖說這樣做有點不公平,但這亦不是很正常嗎?

我在看罷電影版後,在自家的臉書留下了三個字:不喜歡。我首先不喜歡的是演員的「歌唱表現」。正如前段所說,拿舞台版或唱片去與電影演員比,縱有不公,我亦一早有了心理準備,知道羅素高爾、曉治積曼等演員,都非科班出生,不能要求那麼高,但是正如友人所說,一聽到羅素高爾開口唱歌,就進入了電影/音樂劇原著小說的名字《悲慘世界》。尤其是Javert這個角色,是舞台版--個人認為--最突出的角色之一(其餘包括Eponine及主角Valjean),他的首本曲Stars,是他對「執法」的謳歌,藉此以明其剛直不柯之志,唱起來慷慨激昂,但是羅素高爾唱起來,只可以用「溫吞水」來形容,平平無奇,或者如《紐約時報》這篇所言,羅素高爾沒有一把有說服力的聲音。

縱或有人認為他有演技(這個我亦很懷疑),但是也彌補不了唱得差的遺憾。我還是認為,Philip Quast在八九年唱片及十周年大匯演的版本,才是對版的演譯。

曉治積曼的Valjean,縱比羅素高爾好點,但聽上來總是怪怪的,大概是因為他經常變調(?)的緣故。反而驚喜是Amanda Seyfried,她唱Cosette令我有「驚豔」的感覺,Samantha Barks在倫敦有演Eponine(除了舞台版,還有廿五周年大匯演),表現亦好。至於不少人討論的Anna Hathaway,我承認我偏心及有粉絲心態,但我的確很喜歡她唱的I dreamed a dream的...這簡直是催淚的演譯啊(極度不客觀泊主的OS)。

另一個不喜歡的地方,是電影版所涉及的到的「處理」。舞台版長達三小時,電影為了長度而稍作「濃縮」可以預期,但好幾個劇情的轉折忽然沒有了,反而顯得突兀。在舞台版中,Valjean當市長時,見義勇為獨力抬起木頭車,將被壓著的人救出來,在旁目睹一切的Javert,就想起了他追捕多年未果的Valjean:

(Javert)I have only known one other
Who can do what you have done
He’s a convict from the chain gang
He’s been ten years on the run
But he couldn’t run forever
We have found his hideaway
And he’s just been re-arrested
And he comes to court today.

Valjean之後「挑戰」Javert說,Javert可能是找錯人,他可能才是要拘捕的人。電影版沒有了這段,一來令之前鋪排Javert力大無窮,惹人起疑的作用等於零,二來亦失去了之後Valjean陷入兩難掙扎的「導引」。

電影版另一個令我覺得不習慣的地方,是歌曲的編排有所調動。將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調後一點,我還可以理解,但是Eponine在舞台版第二幕,送信給Valjean後才唱的On my own,調至那麼前就實在令我覺得太怪了(我在戲院中慘叫了一聲),即使有Samantha Barks的歌音也不能補救。雖然自首演至今,歌由有增刪,次序有改動,但是我仍覺得不習慣,還有還有這裡減一點那裡減一點--好像是Eponine死前唱的A little fall of rain就縮短了--得出來的結果是太「急就章」,正如Jacky所說

好些曲目已編得很短,歌一首接一首,還未及回味,新劇情又展開了。結果是故事不夠力推動角色的感情,而只能靠演員大頭演技演唱,難免有點空虛。

舞台版雖然長,但不令人覺得「難啃」,亦不會覺得一味「衝衝衝」,我想是歌曲的編排「緩急有致」的功勞。我很喜歡的舞台劇一幕,是學生起義失敗被全殲後,Javert來到現場視察及找Valjean的下落,首先他爬過了雜物,看到台上屍骸遍地,然後舞台開始轉動,轉出雜台的另一面,見到死也死得很英俊(笑)的Enjorlas(幸好電影版還保留他倒吊死的一幕!),舞台再轉一百八十度,觀眾再見到Javert坐著沉思,然後劇情就轉到地下水道的一幕。期間音樂是Bring him home,多麼感人,多麼諷刺!

寫了這一段,其實想說的是,《孤星淚》舞台版除了音樂之外,舞台設計及調度都亦很出色。與另一套長壽音樂劇《歌聲魅影》有華麗佈景不同,《孤》舞台好玩之處,就是寥寥可數的道具,通過不同的組合,可以變出不同的場景,好像是貧民窟、學生起義的路障;Valjaen住宅的大閘及工廠的操場;Marius唱Empty at empty table,及Eponine唱On my own,更只是用燈光做出空空的酒吧,及一片蕭索的巴黎街景。這種簡約的手法,既不會叼了音樂及歌曲的光,亦可以令觀眾留下深刻印象,是很高明的做法。

但是由舞台搬到電影這個媒介,就肯定出現難題,因為總不能將簡約舞台設計,照單全搬到菲林上。但是《孤星淚》電影版強調「本真」,處處力求重塑十九世紀的法國風貌,再加上好像這篇所言,導演Tom Hooper近乎Obsessive Compulsive地用上大特寫來拍演員唱歌,我又會覺得,畫面的細節太多,搶去了音樂的風頭,令歌曲的感染力打折了。但是「有沒有更好的改編方法」這個問題,我是不懂答的,我只會認為,《孤星淚》音樂劇中,音樂的比重感該稍大於視覺吧。

最後想說一句。看到不少評論《孤星淚》電影版,都說這是「歌劇」改編,甚至連名人也作如是說,亦看過有人寫道,稱不習慣電影像歌劇般「由頭唱至尾」云云。但得指出,就是《孤》電影版已經是有對白了(我很驚訝),二來《孤》不是歌劇而是音樂劇,而它的形式又與我們香港人所認識的音樂劇不同,在搞清歌劇與音樂劇的分別之餘,亦需認識音樂劇也有不同的形式,不是一味只得如Mamma Mia、Chicago之類,否則說出來就貽笑大方了。

觀《救參任務》後記

星期二晚看了賓艾佛力自導自演的《救參任務》(Argo)。相比於早前看的《新鐵金剛之智破天凶城》,我對這部電影是蠻期待的,大概是我幾年前,已經閱讀過The Wired雜誌刊登、Joshuah Bearman所寫的The Great Escape的文章,對中情局如何以假(電影)亂真(護照),將六名在美國駐伊朗大使館遭示威者佔領時,逃出藏匿的六名美國人救出的故事,已經十分感興趣的原因吧。

無可否認,電影是好看的,尤其是電影末段,負責救人的Tony Mendez(賓艾佛力飾)帶著六名喬裝成加拿大公民的美國大使館職員,從德黑蘭機場離開的一節,但是我邊看邊奇怪:明明記得The Great Escape一文中,說這批人離開時幾乎是毫無波瀾的,更有開玩笑的份兒(因為他們所乘的瑞士航空客機,飛機編號AARGAU,與用來作行動幌子的「假電影」Argo太似,為甚麼會有一批革命衛隊成員坐車衝上跑道,幾乎要開槍將飛機打下來?回家後再翻讀The Great Escape的文章試圖確認,也找不到有關段落,反而在Slate這篇文章中,發現除了這段情節是虛構之外,還有不少情節與當年行動的事實有出入的地方。

經此發現,真的是有點洩氣,因為電影一開首就說,「這是真人真事」。的確,伊朗示威者衝入、佔領美國大使館是真有其事;美國中情局述荷李活製作合作,搞一套「假電影」作為救人行動的幌子,也是真人真事;最後六名美國人成功救出,都是真人真事,但是劇中有一些情節並非真有其事的話,《救參行動》不應該全算是真事吧,或者在電影開首加一句,「部分情節經過戲劇處理」,我或者不會有這種「有點上當」的感覺--尤其是電影不斷加插當年的新聞片段,見到包括Walter Cronkite、Mike Wallace等新聞界老前輩,實在太給人「紀實」的感覺了。

不過我這個感覺,實在是太吹毛求疵了吧,怎能對荷李活製作,作如此高的要求呢?只要符合刺激觀眾感情需要,那就夠了。

電影中有一段情節,對我而言是十分可堪玩味:賓艾佛力到德黑蘭後,到文化部說明要拍電影,接待他的官員發表了一留感言。我在網上找不到原文,但大意就是「沒錯呀沒錯,你們這些外國人來這裡拍戲,就是貪圖我們給你的異國風情呀、魔笛呀、飛毯呀,等等」。讀過薩伊德(Edward Said)《東方主義》《報道伊斯蘭》等有關書籍的人,應該都會會心微笑吧?由早數年的《新蝙幅俠之黑夜之神》,還有《世紀戰疫》,以及上周的《智破天凶城》(那段澳門「賭場」,實在令人「O嘴」!),都不難感受到,荷李活對「東方」的想像,是如何根深蒂固地無知--《救參任務》亦不例外。

電影中呈現出來的伊朗人,全部都是暴民:佔領美國大使館的、在機場擒拿前朝餘孽的、到加國大使官邸盤問的、前往市集時遇上的示威人群、在市集內找碴的,當然,還有最後試圖捉拿上機七人的衛隊成員,在我這個非美國觀眾的人而言,不就是一面倒的塑造正vs邪的情況麼?至於電影中說,英國及新西蘭不願收留美國人,以及刻意淡化加拿大的角色(當年加拿大國會曾經秘密開會,批准政府以六個假身份造六本真護照,用來營救六名美國人),都是為營造賓艾佛力的形象而已。

所以我的結論是,《救參任務》好看、可以一看,但切勿當成正史,否則就被誤導了。

附帶一提:負責譯《救參任務》字幕的人,實在要嚴厲批評一下。對話亂譯、亂搞爛gag不在話下,當中幾個硬傷,實在令人感到錯諤:負責收留六個美國人的,是加拿大駐伊朗「大使」Ken Taylor,但字幕譯成「領事」;美國的外交機構,竟然可以譯為「外交部」,竟然連「國務院」也不懂。這是徹.頭,徹.尾.的.不.可.接.受。但既然拍得極爛,完全沒有實質內容的《走過峰火大地》,都可以有廿四點收視時,我又怎可在國際事務上,對人有高要求?

也算是後記的《那些年》

上星期終於抽了時間去看《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即使是周中晚上十時多的場次,戲院還是有不少觀眾,那種爭相談論、不看沒話題的熱潮,的確不是蓋的。相信談論、讚譽《那》的文章已經太多,我也不用再增添一篇劣作了,倒是有幾點可以分享。

*固然陳妍希的「加持」,是電影最多人談論之處(對男性而言,對女性的話,應該是飾演老曹的敖犬吧!),不過我邊看電視時,邊想起的,分別是一套動畫及一奪漫畫:高畑勳的《兒時的點點滴滴》及津田雅美的《她與他的事情》。想起來的原因,是我覺得,這三部作品都有一個共通處,就是當中的人物及故事,很大程度上,都是受眾如我們者,小時候讀書都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就讓我姑且稱之為「求學回憶最大公因數」吧--即使不是百分之百戲中的劇情,都曾在每一個人身上發生,但我相信每個人在看《那》時,都會有一種deja vu的感覺。無論《那》中所描述的高中生活,甚或《兒時的點點滴滴》內的小學記趣,又或是(撇開愛情主線的)《她與他》,都會不自覺她將故事中的人物,與受眾的記憶作出連繫--近日常聽人說,「每個人的《那些年》...」之類的話,雖然濫用的程度近乎cliche,但也確然對每一人而言,都有他憶往的個人詮釋。這種nostalgic的氛圍,應該是近年電影、影視或文藝作品中很少見的吧...對我而言,莫非是十多廿年前的《情書》?!

*我這個人怪僻的,當然會「驚嘆」怎麼會拍得陳妍希那麼「水」,但是我更喜歡的是配角:飾演柯媽的王彩樺是其一,片末娶走了沈佳宜的,竟然是「全聯先生」邱彥翔!我可是全聯廣告的粉絲耶!(有興趣的話上youtube找找全聯廣告來看,保證看完一個又一個)另一個教我驚呼的場面,是主角舉著手機找訊號的一幕,原來是摩托羅拉的cd928:我當年讀大學的第一部手機--我讀書生涯中沒有甚麼沈佳宜,倒是這些無聊事,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友人今日在噗浪疾呼:「香港電影/文化人不要再說觀眾不支持好電影了」,我反而想,這樣的故事,落在香港的所謂電影人手中,會怎樣的被肢解到不忍目睹。不論選角,現在那些向北望的導演們,只會自行先將劇本自宮去符合國情,片中那些升旗、播國歌的場面,若然沒有刪掉,就真的世界變矣!再不然就是強加一大堆product placement去賣廣告,簡直就是老鼠屎壞了整鍋粥!

記得當年有人這樣的比較中港台三地:中國太革命,台灣反革命,香港不革命。現在?台灣不革命,香港倒是緊貼大陸太革命了。放諸電影,近年香港電影愈來愈不堪入目,也是必然的發展結果,本人不入電影院看港產片,就是這個道理。

*承前文,看《那》我沒有太多的共鳴,頂多只是在繁重的功課之餘,找些小樂趣而已,就算是有類似的共鳴,都已經是不堪回首的前事,早已不自覺的塞進深深的潛意醒裡去,簡中浮上來haunt一下自己...話扯遠了,《那》還是不錯的。上月底台北短遊,有朋友託我買原著(香港買不到嗎??不可能吧!),現在那些書還沒有開封、放在我的桌上,是不是應該犯罪心作祟,拆開先讀為快,往後再買一本來給對方呢?嘿!

「得啖笑」的《世紀戰疫》

請注意:以下文章有電影劇情內容。

中秋夜去了戲院,看午夜場的《世紀戰疫》(Contagion)。不少人都對此劇有點期望,一來是演員的陣容(有三名金像影后耶);二來史提芬蘇德堡所導的電影,照計不會壞得那裡去;三來--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電影的藍本,有參考當年的沙士疫情,實在令人有點衝動,想看看電影如說「覆述/重述」這個故事。

電影僅長一小時四十五分鐘,在有限的時間內講一個神秘傳染病,由第一個感染者傳染給別人,最後造成蔓延全球的疫症,繼而令社會秩序崩塌,還有研發疫苗、抑制疫情的故事,《世紀戰疫》的劇情確是十分緊湊。正如電鋸所言,劇情密度「就像是電視劇」。對於醫學知識盲如我而言,看了電影也有所得著,好像是傳染病擴散的種類及形式等等,都說得簡潔易明。至於電影中那名「興風作浪」的陰謀論博客,去鼓吹人吃「連翹」去防疫/醫病,與當年沙士初期,民眾搶購板藍根,又或是早前「盲搶鹽」事件,實在是同出一轍,對於曾經經歷過沙士的香港人而言,感受更深--也許是這個原因,令香港成為《世紀戰疫》第一輪上畫的地區之一吧?

不過看罷電影,思前想後,反而覺得,電影中有關香港的段落,真的是「得啖笑」。何超儀死在「廣東省」的長途巴士內,純然是自己太熟悉那一幕,只是石澳的巴士站拍攝,但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瑪莉安歌迪娜所飾演的世衛(?)專家,去香港查案期間,是她竟然可以被衛生官員「綁架」,更令人感到「錯愕」的,是她被綁架到大嶼山幾十天,外界可以不知不覺?還有在此期間,瑪莉安歌迪娜疑似出現「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最後在得悉真相後跑回村落,真的是令我有點「O嘴」。還有,看到她在港調查時,幾乎所有的華人都是說國語的,也未免不太符合港情了吧。

也許編劇是想借港諷中,說大陸的衛生官員十分不濟,不過對於極度愛面子的中國而言,堂堂一名外國專家被綁架,「國家級醜聞」在前,怎能不會卯足全力去尋找?就算退一萬步,當事件的確是在香港發生好了,此地警方應該也不是白痴的吧--或者套用近期潮語,警方被黑影蒙著,以致找不著人罷。況且,片尾那名用安慰劑,將歌迪娜交換回來的人說,「中國政府不與綁架者談判」,似乎又刺中了香港人的神經,因為中國與香港,畢竟是兩個司法管轄區(將來是否如此,難說)--記得在上一套《蝙幅俠》電影中,葛咸市的人說,香港是不會將「劉」交給美國,因為中國與美國沒有引渡協議,我當時就相當錯愕,心想「這樣的錯也可以犯」,沒想到在《世紀戰疫》內,又看到類似的情況。

(附帶一提,在《蝙》中禽演「劉」的新加坡演員黃經漢,就是在《戰》中綁架歌迪娜的那名衛生官員,對照兩片的「漏洞」,真是何其巧合)

不過細想一層,這實在又是反映出,長久以來,外國人對於中國/香港的想像而已,實在不必太認真。對於像我們那般,知道當中分別的人而言,「得啖笑」就是這個道理,就當是在電影院,看了一套「毛記編劇級」的電影就好了。

讓子彈飛

今晚終於抽了時間,去看《讓子彈飛》。故事「荒誕」,十分過癮,真夠嗆的。

之前透過網絡,看到不少有關這部電影的「解讀」,說當中處處都是隱喻,有友人看了以後說,肯定有些是過分解讀。不過我在看戲的同時,留意到的有趣一點,是有些情節,坐在我身旁的一名大叔,笑得樂不可支,但是較多人發噱的段落,就沒有我身旁觀眾發笑的份兒,同樣比較特別的,是在兩個多小時的戲中,全場大笑的次數,其實寥寥可數。

如果要從這個觀影經驗,得出一個甚麼樣的結論的話,那就是:其實在《讓子彈飛》中,沒有所謂解讀過份與否的問題。有些段子,幾乎人人都會聯想、並立即認定,是要諷刺甚麼樣的東西的,例如電影一開首姜文與葛優那段講買官的一段。但是至於別人口中,更深刻的解讀,我們領略與否,與我們的經驗應該是有密切關係,正如說到電影與零八憲章有關,也許是作出這些解讀的人,對事件的認知比較深的緣故。

如果說《讓子彈飛》是對當今中國社會政治百態的一種集大成式的「評論」,那末身在國境以外的我們,與國境以內的人,生活感受從不能百分百相如,對電影的解讀程度,有落差也不足為奇。畢竟,有人可以從一粒沙看出一個天國,解讀電影的隱喻、向甚麼東西致敬,都是個人行為,沒有甚麼對錯之分,解讀不了亦不是甚麼天大的對錯問題--我也不會因為身旁的觀眾發笑,而質疑對方「無故」發笑嘛。

忽然想到,四方八面湧出那麼多煞有介事的評論,也許看在創作人眼中,就如那句因昆德拉而流傳的名言: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我的十五套

近一星期都忙極。近日在Facebook及友儕間的泊,都流行「我的十五套電影」的現意--正如有閒寫寫k post,沒有特別的題材,拿來填填版位也不錯。閒話少說,去片:

一.Lawrence of Arabia《沙漠梟雄》:永遠的第一。大氣魄、壯麗的大漠風光,還有經典的配樂,要為Epic一字寫注譯,拿這套電影就可以了。另外,本人經常發的白日夢,就是如果中了幾千萬六合彩,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租一間大戲院,借這套電影的拷貝,然後請一眾朋友和我看一次,還是設有中場休息的那種!(不過今晚又是搣飛...)

二.Vertigo《迷魂記》:希治閣絕大部分電影都好看,不過《迷魂記》是我的最愛。一來我是占士史釗活的粉絲,二來希治閣拍三藩市拍得美極,那年到三藩市,也特地去電影中的景點「朝聖」(不過倒沒有在Fort Point,學金露華跳海,哈)。忘了,還有Bernard Herrman的配樂,打從Opening Sequence就愛死了。

三.The Godfather Part I and II《教父》及《教父續集》:怎能忘了這「(一)套」電影!百看不厭。

四.Singin in the Rain《萬花嬉春》:這裡的長期讀者,都知道我是音樂劇迷。真基利與佛烈亞士堤,兩者擇一,我會選前者,而真基利最好看的音樂劑,肯定是《萬花嬉春》,全片絕無冷場,要Cheer me up,選這套沒錯:make them laugh

五.Clockwork Orange《發條橙》:寇比利克這套電影,「好玩」程度可能不及《密碼一一四》,「血腥」可能不及《閃靈》,但發人深省度,肯定是第一。Free choice,還是讓政府以冠冕堂皇的理論,去剝奪我們的選擇權?對比此時此地的驗毒爭論,更是擲地有聲。

六.Shawshank Redemption《月黑高飛》:經常在想,這套電影當年遇上《阿甘正傳》,真是流年不利,因為光芒都被後者搶去,但是「耐看」度計,應該是《月黑高飛》大勝吧?每一次看到Andy逃獄成功,留下那本揭到《出埃及記》的聖經給獄長時,都要拍爛手掌!

七.Twelve Angry Men《十二怒漢》:是亨利方達的一九五七年舊版。「對白是電影的靈魂」的最佳教材。

八.Some Like it Hot《熱情如火》:荒誕的情節,加一流的對白,還有美得冒泡的夢露,What can i ask for more?

九.Notting Hill《摘星奇緣》:愛情片會選這套。一來是對於倫敦的偏愛,二來喜歡劇情的清新,三來嘛,一介平凡人最後奪得美人歸,簡直是凡夫俗子如我者的終極夢想...還有那句Indefinitely

十.Casablanca《北非諜影》:大抵任何男士,看了這部電影都想當一回Rick吧?為了崇高的理想,甘願放棄大美人,還要這麼「有型」!We will always have Paris,帥呆了...還有那段《馬賽曲》大戰Die Wacht am Rhein一節,看一次都想叫Viva la France,哈哈!

十一.《家有喜事》:好像沒有選港產片...周星馳的電影,要選其中一套,非此莫屬。罕有的四對主角(連關海山及李香琴都計算在內的話)都有精采演出,絕無冷場,是電視每播一次,就會乖乖地看足一次,同時明知下一句對白/場口會是甚麼情況的程度!

十二.Goodfellas《盜亦有道》:《教父》系列歌頌黑幫,《盜亦有道》就是將黑幫的真面目還原,當然還有馬田史高西斯的功力,那段在夜總會的長鏡頭,是令人目瞪口呆。附帶一提,當年操刀譯《盜亦有道》的人,真是值得一讚。

十三.《天空之城》:總能給我選一套卡通片吧?這可是兒時記憶的一部分啊!

十四.City Lights《城市之光》:最後一幕太.感.人.了。

十五.The Bridge on the River Kwai《桂河橋》:本來想選大國民,但還是敵不過我對大衛連的偏愛...

RIP, Maurice Jarre (1924-2009)

Maurice,如果沒有你所寫的配樂,《沙漠梟雄》《齊瓦哥醫生》的欣賞價值,應該會減少一半。

BBC: Film composer Maurice Jarre dies
AFP: Composer Maurice Jarre d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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