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見.思.錄

英格蘭周一凌晨以一比二不敵法國，在葡萄牙里斯本觀戰的球迷沒有生事，被葡國警方盛讚，反而在英國國內，卻有多處地方發生球迷騷亂事件。其中在倫敦南部的克羅伊登（Croydon），外電報道稱參與鬧事者多達四百名，報道更引述在當地開設酒吧者稱，情況之混亂令員工及顧客「都被嚇壞」，根本不能離開。至於在赫特福德郡、林肯郡、西約克郡以及伯明翰市等地，均有球迷上街宣洩不滿，亦有放火燒車、搶掠商店之事發生，英國警方稱，他們拘捕了超過八十名滋事者。

一直以來，英國的「足球流氓」文化（Hooliganism）都是英國以至歐洲多國極為頭痛的問題。根據《牛津英語詞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OED）的解釋，「Hooligan」最初在一八九八年見於倫敦警方的報告內，可能是由「胡利幫」（Hooley's Gang）演變而來，OED亦指出，「Hooligan」亦見於十九世紀一本小說，當中主角「胡力根」來自一個愛爾蘭家庭，此人也以暴力著稱。總之，「Hooligan」一詞形容英國（此行為不止限於英格蘭一地、舉凡英國的成員－－蘇格蘭、愛爾蘭及威爾斯－－足球流氓文化亦根深蒂固）球迷的暴力行為，是再適合不過。

在四年前的歐洲國家杯，英格蘭在出戰德國前夕，大批英格蘭球迷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附近的小城市鬧事，導致當時歐洲足協（UEFA）提出警告，指若英格蘭球迷再鬧事的話，歐洲足協將會對英格蘭「亮紅牌」，將其直接逐出比賽。至於本屆歐洲國家杯的外圍賽，由於英格蘭與土耳其同組，碰巧兩隊的球迷都有暴力傾向（數年前曾有土耳其球會加拉塔沙雷的球迷，用刀刺死作客英格蘭球隊列斯聯的球迷一事），導致英格蘭足總決定不准許英格蘭支持者到伊斯坦堡觀戰。

再將時間推前一點：在一九九八年世界杯，英格蘭在法國南部大城市馬賽出戰突尼西亞隊，豈料英格蘭球迷已在實前鬧事，對突尼西亞的擁躉大叫含種族歧視成分的口號，然後分別與球迷、警員、以至最後自已球迷打架。在一九九零年的世界杯，意大利主辦當局恐防英格蘭球迷鬧事，特地將英格蘭的三場分組賽安排在非本土的撒丁尼亞島（Sardinia）島舉行，以收「隔離」之效！

為甚麼英格蘭球迷如此令人「聞風喪膽」？究其原因，都是八十年代初隨著英格蘭足球在歐洲呼風喚雨、奪標連連，以至不少英格蘭球迷開展其「反攻歐洲大陸」之故。

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英格蘭球會風光無限，人材輩出。派士利（Bob Paisely）領導下，利物浦屢奪歐洲冠軍球會杯（現時「歐聯」前身）；白賴仁哥洛夫（Brian Clough）的諾定咸森林也不遑多讓，亦打斷利物浦欲連續數屆奪歐冠杯的美夢；人材方面、奇雲基謹、笠臣、班尼斯、連尼加等人紛紛冒起，那時英格蘭球會在歐洲球壇，簡直是無人能敵！然而一直潛在已久的足球流氓問題，也在此時開始登上歐洲的大舞台......

寫至此，我想起了英國著名足球雜誌《Four Four Two》六月號的一篇文章。這篇文章的題目名為「"We Can't See You Sneaking Out"」，講述一九八零年意大利主辦歐洲國家杯時，英格蘭隊的備戰以至足球流氓文化開始入侵歐洲。當時英格蘭足球流氓的「威力」之強，令當時舉行球場的都靈市市長威脅稱，若英格蘭球迷再搞事的話，他就禁止球賽舉行！但當時歐洲足協只判罰英格蘭足總八千英鎊，當時英格蘭足總的主席湯普遜則稱：「他們根本不是球迷。」其時英格蘭領隊格林伍德用詞更嚴厲：「這些混旦搞糟你。」

然而這些「混旦」還有「好戲」未上演。

一九八五年五月二十九日。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希素球場。戲碼是利物浦對祖雲達斯。比利時當局售票未有分清兩隊球迷，加上警力不足，結果一批利物浦球迷在開賽前，向祖雲達斯球迷發生進攻，並將對方一批球迷並至看台旁一道磚牆。由於設施殘舊，加上人疊人所造成的壓力，結果牆倒下了，在祖雲達斯的球迷中間發生人踩人慘劇，最終導致三十九名意大利人死亡。雖然球場最後仍在球場舉行（這決定受到極多批評），但得勝的祖雲達斯當時聲言，這獎杯，不要也罷！

但結果不在於比賽結果，而是歐洲多國政府醒覺得英國足球流氓的恐怖。歐洲足協事後作出判決，永遠禁止英格蘭球會參加歐洲比賽（後來縮減至六年），比利時政府也進行引渡程序，將多名涉事的利物浦球迷引渡至比利時受審，並開設重建希素球場（現時名為比杜安二世球場，二千年歐洲國家杯的首場比賽就是在這球場上演）。

然而英格蘭的球迷未有汲取教訓，結果在四年後遭受某程度上的「報應」。一九八九年四月十五日，是英格蘭足總杯準決實的大日子，由利物浦於中立場－－鍚周三的希斯堡球場－－出戰諾定咸森林。當日不少利物浦擁躉乘車前往鍚菲爾德市，準備支持球隊，然而不少人在開場前急於進入球場，然而警方未有預留足夠人手控制人流，加上入口通道過窄，以及在場的指揮官作出錯誤的決定－－將所有通過開放讓球迷入內，結果大批利物浦擁躉同一時間進入當時仍是企位的看台，造成了人擠人的慘劇。當時進入球場的球迷不斷將看台內的人向前推，但看台的人卻沒有逃生之路（球場與看台仍有高高的鐵絲網），當在場警員及球員知道事態不妙時已經太遲。在這場被稱為希斯堡慘劇之中，有多達九十六名球迷死於球場內。時至今日，利物浦在每年四月十五日都舉行儀式悼念死者，球會的主場晏飛路也設有一塊紀念碑，紀錄這九十六人。他們的「墓志銘」是：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這正是利物浦的口號。

希斯堡慘劇直接導致了英國足球的現代化。調查事件的泰萊法官（Lord Taylor）愛表報告，痛陳英國球場的保安及逃生設施嚴重不足，並建議成立基金改善球場設施，及禁止頂級聯賽設立企位，於是在這十年間，英格蘭的球會利用資金，以及後來英國足球「全球化」帶來的資金，興建或改建了不少球場。

自希斯堡球場後，英格蘭球壇可說是沒再發生球場慘劇，但是足球流氓的風氣卻沒有消退。多年內，球迷在比賽時高叫種族歧視口號、入侵球場襲擊球員、場內糾黨襲擊其他球會支持者的事，時有發生。兩年前英國更有調查發現，足球流氓文化有死灰復燃的趨勢，英國政府有見及此，編製了一份足球流氓黑名單，並禁止他們出國支持英格蘭隊以至球會的比賽，在國內，則禁止他們進入球場。這份名單到了本屆歐洲國家杯時，已有超過二千人。英國當局在上周，也拘捕了多名試圖出國的黑名單分子。不過這些措施，仍然未能阻止周一（英國時間周日）英格蘭球迷上街搗亂的事件發生！

利物浦著名隊尚克利（Bill Shankly）曾有這樣的名言：「足球不是生與死，而是比生與死更加重要！（Football is not a matter of life and death, it's more than life and death.）」我也是一個球迷，我絕對明白球迷的激情。但我認為，足球流氓的問題，是沒有可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