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台在《面對大海的時候》(台北:時報文化,二零零三年)第一篇文章<在紫藤廬和Starbucks>之間,一開始就說:
「報紙的國際新聞五分鐘可以讀完,有線電視的新聞報道更像是一種全國集體懲罰:小孩吞下釘子的報道時間十倍於伊索匹亞百萬人餓死的消息,南投的一隻狗吃檳榔的鏡頭比阿根廷的總統大選更重要。八國領袖舉行高峰會議,示威者的裸體大大地刊出,但是示威者究竟為了什麼理念而示威?不置一詞。...國際間所重視的問題--戰爭、生態、貧窮、飢餓、新思潮的出現、舊秩序的突變、大危機的潛伏等等,在這裡,彷彿都不存在。」(頁三至四)
這是我讀到都是那些日子在周三發表的「國際視野」一文後,所首先想到的。
甚麼是「國際視野」?對方說「新聞,最終也是給當地的人看,讀者不感興趣,就算多麽有國際視野,也是枉然!」何時新聞視野與讀者興趣會畫些等號?讀書時學習傳媒的功能,是to inform, to entertain and to educate(排名不分先後),當然,不少被視為Hard News的國際新聞,如有關俄羅斯總統普京總統任滿後,轉當總理的猜測,如今天在法國發生的罷工,又或如在美國鬧得熱哄哄、眾議院表決土耳其奧圖曼帝國時期,殺害阿美尼亞人為種族屠殺(Genocide)的議案,以及長年累月的以巴衝突等,對於早已被本地軟性新聞處理手法「餵大」的本地傳媒受眾而言,是悶極的東西,這個情況反映到傳媒決策者眼中,嚴肅的國際新聞成為了票房毒藥,只然在挑選新聞的過程中一早被「叮」。
剩下來的是甚麼?可以見到有報紙的「國際要聞」中,將一個名表選舉結果全版刊出,鋪滿版面的是一隻又一隻的手表照片;又或是發生了有人食人肉的恐怖新聞時,不少報章都將它長篇累牘的報道,務求繪影繪聲,重現最恐怖的一刻。不是說要這些新聞「不入流」,換作是我也會選擇,但是在比例上,它們值得佔據如此多的位置?傳媒有責任為受眾提供新知,但是新知是受眾「應該」知道,還是「想」知道的東西卻是不同。一味強調「興趣」,只是將傳媒自我放棄「教育」功能的藉口。
即使如對方所言,「人永遠只會關心身邊的事」,但是傳媒是報道了對本地受眾有切身關係的國際新聞以後,是否就僅此而己?我想,所謂「國際視野」是要令受眾面對變化萬千的國際新聞時,知一事可以「舉一反三」。不妨拿油價為例子罷:國際原油價格近日狂升,周三紐約期油收市報87.4美元,早段曾升穿89美元。國際油價不斷創新高,連帶本地汽油價格亦逐步攀升,以前油公司每次加價,電視新聞也有提及,但是近來好像不再大模大樣的宣布,而是「陰D陰D」的加上去。但是為甚麼原油價格不斷上升?單是報道中一句「地緣政治」或「需求高企」就可以輕輕帶過?遠的不論,近日土耳其政府準備派軍隊進入伊拉克北部,掃蕩當地的庫爾德族游擊隊,偏偏伊拉克北部是產油地區,不少原油都是經陸路前往土耳其,這事碰上美國的奧圖曼帝國種族屠殺阿美尼亞人議案,令華盛頓與土耳其的關係跌至谷底,任憑美國如何勸說,安卡拉政府也好像充耳不聞。還有持之已久的各國能源需求高企,因此才有中國向非洲國家進行能源外交,以及隨之而已、外國有關中國漠視非洲國家的人權問題,當中的焦點,又以蘇丹的達爾富爾問題最為顯眼。
政治、經濟、民生三項東西都互相關連,在全球化全速進行的今天,世界另一端發生的事,都有可能影響到這裡的你和我。雖然國際新聞的話語權,很大程度被西方媒體壟斷,但這不是代表我們都是蠢得任由對方餵哺,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盲目接受對方的視角。現代的閱聽人是聰明的,選擇的媒體來源也遠比之前的受眾更多,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就會「轉台」。茲舉一例:年初農曆年前夕與友人聚舊,席間有朋友投訴,說他有次看立法會會議的直播,但後來某議員/官員的發言被剪輯成新聞後,卻發現對方的言論被嚴重扭曲,我的體會是:直播新聞的普及,展現的是未經後期加工處理的「原始新聞」,一如國際新聞的報道來源愈來愈多,如何看一宗新聞也有多種角度,我們也不見得只被美國人的視角「荼毒」。(況且,真的「凡是」美國的東西就一定得鄙視?)
國際視野不只等於美國人所重視的東西。同樣地,「沒有人是一個島」,不能說自己還沒有了解清楚自己,就拒絕去了解世界。但是,我們可有自己的角度去理解國際新聞?恐怕沒有,只因為我們還沒有舉一反三之時,就已被人以「讀者沒有興趣」這個理由去抹殺掉!
後話:雖然不太同意對方的觀點,但希望大家也能讀讀對方的回應--<再談國際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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